王公实连夜率李文泰、宋友明两小旗二十余人,将满载食盐的十辆马车、二十匹驴骡拉走,却让刘俭兄弟与丁小旗率三十余人回涛洛墩值守,只许诺待盐货处理后,再各自分发,人人有份。
这让刘俭有点意气难平,重要的事情王公实却撇开了自己,次日上午还没什么事,到下午申时,涛洛盐场仓大使袁万启,夹仓镇巡检焦继勋带着一百多名巡丁气势汹汹地赶来,将涛洛墩团团包围,扬言要里外搜查。
丁小旗名叫丁亘,也是贫苦军户,才二十多岁,见这阵势吓得脸色苍白,紧闭着墩堡正门不敢打开,也不敢露面。
刘俭却没什么担心,闻讯找来丁亘,两人召集三十多名墩军全副武装,在堡门后空地上列队集合,再与二弟刘吉带着十一名墩军打开堡门。
片刻,两名身着青袍的年老杂流小官昂首阔步闯了进来,一名身着绿袍,身前补子绣着海马的矮个子武官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巡丁跟进来一二十名,刘俭果断一挥手,让墩军们将后面还想进来的巡丁拦住。
“诸位上官见谅,涛洛墩小小军堡容不下这许多人手,你们要搜,那便搜好了……”
“盐场仓大使袁大人面前,你个贼军也敢放肆!”
那绿袍武官正是夹仓镇巡检焦继勋,年约四十多岁,矮胖的身材将官袍撑得圆滚滚的,一张黑圆脸上,小眼睛凶光毕露,说罢就是一马鞭抽了过来。
刘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一边使劲往怀里拽,一边在手腕上绕了几道,拉得焦继勋一步一步窜前,憋得胖黑脸通红。
“混帐东西!你竟敢以下犯上!”
焦继勋身后,矮壮个头的焦仁旺几步窜了出来,手持腰刀连鞘带刀劈头就打,刘俭一把松开马鞭,焦继勋猝不及防,一时收力不住踉跄后退几步,摔了个难看的屁股墩。
刘俭左手一抄抓住焦仁旺手腕,狠狠一掌劈在他脖颈间,沉肩一个顶肘击中其心口,再顺势一个过肩摔,轰的一声,焦仁旺被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拍打得地面灰尘四起。
昨天早上就是这家伙打上门,气焰猖狂之极,刘俭想想就火冒三丈,一脚踩在焦仁旺脸上,目光狠厉地盯了焦继勋一眼,冷冷一笑。
“狗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军事重地,刀枪不长眼,就凭你也敢在这里撒野?一个不入流杂吏,一个九品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也敢称大人?”
刘俭嘴上说着,脚下可不放松,死死踩踏着碾来碾去,痛得焦仁旺杀猪般大叫不止,这让刘俭很不爽,干脆照着其后颈一脚将他踢开。
“说得好!啧啧啧……王某昨日去了安东卫城,临时调墩军换防,这就有人欺上门来,怎么?王某看着很好欺负吗?你们说搜查就搜查,若是搜不出什么,待要如何?”
这时王公实带着李文泰、宋友明等二十多名军士回来了,直接一挥手,军堡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李、宋二位小旗把门栓也给插上了。
“王总旗!你回来得正好,袁某与一个粗鄙军士说不清楚,这便问你,昨晚盐场失窃,被盗食盐七十引,今日早晨有灶户去盐场上工,路过黑漆子口发现路边有血迹,定与你墩中军士有关,还望你细细查实,否则县城盐课司夏大人那里,须交代不过去。”
“呵呵……这与王某何干?兴许是倭寇作乱呢?”王公实干笑一声,冷嘲热讽道:“更何况,你盐场失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事你应该去焦巡检家好好搜一搜才是,焦巡检,你说对吗?”
“姓王的,你休要血口喷人,巡检司一向奉山东都转运盐使司之命办差,怎么运盐皆依上官之命,凡涉及私盐案件,都是焦某本管,你这么说,无非是怕焦某搜查你的军墩。”
焦继勋大怒,一时脸红脖子粗,盐场仓大使袁万启道:“正是!昨晚另有盐仓副使马防之侄马三才等三十六人失踪,此事已上报县城盐课司副提举夏大人备案,但未上报县衙,希望王总旗配合我等调查。”
“袁万启!你什么意思?王某刚才说了,王某昨日去了卫城,不知你所谓的盐仓失窃之事,你若搜不出什么,又该怎么说?”
“若搜不出贼赃,袁某自往他处搜查,不过你王总旗的嫌疑却非一时半会儿可撇清。”
王公实大怒道:“嫌疑?什么嫌疑?你信不信王某就在此将你等一众全绑了,一个个审讯,你要的结果,王某给你审出来,如何?”
深知盐场运销内幕的王公实说得理直气壮,袁万启却有些心虚,他自己当然心知肚明,无非是故意放水,让马三才将盐偷出去,交给焦仁旺运出去卖,但这次阴沟里翻船,涉及四千多两银子,必须得有人背锅。
袁万启其实也拿不准是不是王公实所为,来涛洛墩搜查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想无中生有搜出赃盐,逼王公实扔几个可怜屯户出来顶罪,过去他们一直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