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底拉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都是西南最繁华的城市,没有之一。
贞德大公前后服务了三位奥兰多家族的皇帝,代皇帝镇压、管理帝国的西南,有她所在的地方,就必然会有富贵者云集。可以说托德底拉斯完全是因为贞德大公变得繁华。数不清的商人涌入了这座城市,带来了大量的流动人口和消费可能,让托德底拉斯已经具备了成为王庭的潜力。
但是,随着贞德大公发了疯一样屠了一座城市之后,托德底拉斯城就变得有些萧条。对风向格外敏感的商人们已经开始逐步的撤离,比起小命,产业什么的显然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样不可割舍。
当然,从目前来看,这座城市依旧是繁华的。
贞德大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露面,就连封国内的政务也都交给了家臣们去处理,如非必要,她甚至不想见任何人。她依然沉浸在失去爱子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每天以泪洗面。她已经老了,已经没有能力再生下一个后代,年轻时的接连不断的征伐,以及战气愈发的强大,已经让她早早的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阿索门德的死,对她来说,如同天崩了一般。
此时在幽暗的寝宫里,她松垮的坐在床榻上,笔直的背脊也弯了下来。头发变得花白,再也看不见原来的颜色,浑浊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寝宫的大门,脑海中不时闪过阿索门德不同年龄段的笑容。
“他小时候学东西很快。”,沙哑的声音空洞,没有情感,就像是两块金属互相摩擦产生的声音,“我记得他九岁的那年,我当时我刚从帝都回来,他满身都是汗水的跑过来迎接我,然后大笑着对我‘妈妈,我已经是一名骑士了!’”,似乎是勾起了过往的回忆,贞德大公枯瘦憔悴的脸上多了一丝缅怀过去的笑容,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只有九岁,为了给我一个惊喜,他在夏天最热的时候,在太阳下苦练战气,还驯服了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
“您可能不知道,当时我是多么的开心,这比皇帝赏赐给我任何东西还要令我快乐!这种快乐是纯粹的,没有丝毫的杂质!”
“还有,他十四岁那年,他喜欢上了一名农夫的女儿……”,说到这里的时候贞德大公的语气里充满了懊悔,“这是他第一次品尝爱情的滋味,他偷偷的背着我,每天都从花园里采摘鲜花送给那个女孩。他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女儿的脸上露出笑容,不管多么的困难,他都会去做。”
“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心里充满了嫉妒。请您原谅我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充满了罪恶的心灵,我嫉妒那个女孩,并且由嫉妒,产生了憎恨。我憎恨她从我身边夺走了那个围绕着我打转的孩子,也憎恨她居然想让我的孩子堕落,她唆使他去田地里干活,去干那些低贱肮脏的工作。”
“所以我亲手杀了她,夺走了他的快乐,但这为了让阿索门德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也没有去找他,大约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我们的关系才缓和下来。我告诉他,他将来要成为这片封国的国王,他的妻子绝对不可能是一名农夫的女儿,只能是贵族的后裔,而且还是大贵族的后裔。”
“我现在多么的后悔,为什么我要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我应该让他快乐下去,哪怕他去做那些低贱的工作,哪怕他会被人嘲笑娶了一个农夫的女儿,只要他还活着!”
“您,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神官大人?”,她眼珠子转动着望向了一边站在阴暗处,穿着一袭红底金边长袍的枢机主教。
教会的确一直以来都备受打压,这是在宏观层面上。但是脱离了这种宏观的层面之后,底层社会对教会的接纳程度还是相当高的。别的东西不说,单单是一个治愈术,就足以让普通民众接受教会的存在。炼金药剂的不稳定性以及昂贵的价格足以让很多饱受病魔伤痛折磨的人望而止步,但是只需要一两个银币到十个银币就能接受一次治疗的治愈术,人人都消费的起,而且还非常的安全可靠。
就连很多贵族,都会或明或暗的雇佣一些神职人员,为他们在自己的封地上修建教堂,以备不时之需。
连帝都都有随时等待帕尔斯女皇传召的枢机主教驻守,更何况对教会没有多少敌意的“乡下”?在托德底拉斯,就驻守着一名主教,随时随地的等待着贞德大公的召唤。
这次因为事情比较棘手,所以主教向上申请了一名枢机主教,才处理此事。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阿索门德的死是不荣誉的,他并非是为了正义、友爱而战斗并且因此死亡,他只是为了淫乐别人的妻子从而被杀死在床上,所以他的灵魂无法升入天国之中,只能在世间游荡。一个灵魂如果在短时间里找不到可以提供安全居住的居所,那么这个灵魂只有两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