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如今江陵城,杜萦回便发现之前所担忧的触景生情可以放下了。</p>
城中一切全部翻修重建,哪里还看得出八州乱道时的影子。</p>
“虽是故地重游,却像初次到访一样。”杜萦回看着两岸风光感慨。</p>
“说的是,亚父这下可不用担心‘命数轮回’了。”蒋兰宫轻笑,悠然走在他身边。</p>
杜萦回挑挑眉:“棠湖那里你怎不也改建改建,换个模样?”</p>
蒋兰宫坦然:“棠湖于我是好事,我乐意保留原样。”</p>
杜萦回听了只得应声赞成。</p>
因江流穿城而过,此地商船往来密集,城中人头攒动,格外兴盛。</p>
杜萦回看着这交织人流,道:“当时城里已经没活口了,现在这些人,应该不是当年留下来的。”</p>
“确实,如今这里人大都是外地涌入。”蒋兰宫解说,“当年那些云游在外得以幸存的人,也几乎不愿回到故乡了。”</p>
“伤怀之地而已。”杜萦回望江兴叹,“或许是报应,如今我竟也得到如此感触,海宁州故土,回去也是心有戚戚罢了。”</p>
蒋兰宫搭着他的臂弯安抚。</p>
杜萦回低头:“想来,对着脚下十几万白骨,我这个罪魁祸首强说愧疚,不免有些猫哭耗子太过伪善。怜悯苍生都是别人的事,对我而言这整座城,就只埋了一个人。”</p>
“亚父为何说‘埋’了一个人?”蒋兰宫问道,“我逃了,又不是死了。”</p>
说这话时他有些没底气,稍稍瞥着杜萦回的脸色。</p>
杜萦回摇摇头,叹了口气。</p>
蒋兰宫有些看不懂他的意思,杜萦回起步继续游逛。两人路上都没说话,各自心里装着许多事,也各自不去戳穿。一路穿行不停歇,直至来到城楼前。</p>
“就这个地方还有点以前的模样。”杜萦回指着城门,上面的字已改做“江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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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城墙上面对蒋兰宫说:“当初进城时,我看见你从上面跑过去。只晃了一下,来不及看清楚,就没影了。”</p>
蒋兰宫点头:“我也记得,我那时给亚父开城门,临走前想看你一眼,就上了城楼。”</p>
杜萦回笑:“我来晚了。”</p>
这话音中难掩哀伤,蒋兰宫听了出来。</p>
“我们约的时间正正好好,并未有纰漏,亚父不曾迟来。”他笑着只往浅了说。</p>
杜萦回揉着他的后脑勺,怜爱地看着他。</p>
蒋兰宫被这目光看得十分后怕,弯弯眼睛回给他一个视线的交错,便回头去看街边其他。</p>
“兰宫。”杜萦回话音忽然低沉下来,“你记得我问过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怨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