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萧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他一手拎着一只山鸡,另一只手抱着一堆柴火。
他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脚边,然后伸手抓起两节木柴准备生火。他没有火折,但如今对他而言,生火已经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用两只手指捏住一截木柴,心念一动,如火焰一般的内力升腾而起,裹住了他整只手。他连忙赶在那根木柴被烧成炭之前将其丢进柴火堆里,看着火焰逐渐旺盛。他不禁想,若是陆玄绰,可以控制内力聚于一点,仅仅从指尖涌出,轻易点燃。不过现在的他,还做不到。
“这里应该还在空霞山附近,生火不要紧吗?”左云衣一直都保持着警觉,即便是萧祺不在时,她也始终瞪大了眼睛看着洞外。这是她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这里在空霞山以东数十里,霞隐门的人想要出山,还要费些日子。目前,此处是安全的。”萧祺生好火,又来倒腾那只山鸡。
只是这种原生态的猎物颇难处理,萧祺也不曾下厨,光是拔毛就显得十分笨拙,就着火光倒腾了半天,那只山鸡怕是没想到自己死后还会被如此折腾。
连左云衣都看不下去,她叹了口气,伸出右手,五指张开递到萧祺面前。
她看着萧祺一脸莫名的神情,翻了个白眼道:“给我!我就是伤成这样半身不遂,也比你那笨手笨脚的强。”
她动作一大,扯动了背后大片的伤口,疼得她连吸了口凉气。不过接下来靠的是手指的功夫,不用怎么动弹,她于是在萧祺安静而专注的注视下将鸡毛拔掉,然后将这只山鸡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下水,完成一切之后,随手丢还给萧祺,问道:“你杀鸡之前血都不放么?又没有水洗,这不是一吃一口血?”
萧祺一愣,问道:“还用放血吗?”
左云衣又翻了个白眼,有些疲惫地趴下,不再理会萧祺。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一声。
萧祺于是将鸡肉撕扯开,用树枝串起来放在火上烧烤。整个山洞里,安静得只剩下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所以你与凌法阁的纠葛,不与我说一说么?”最终还是萧祺打破了沉默,出声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左云衣仍趴着,脑袋偏向岩壁,想来是整张脸都贴在了地上,因而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语气却轻松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他们想让我死,就这么简单。”
“伤你的人,什么身份?”
“凌法阁现任掌门,凌楼的关门大弟子,似乎叫什么宁鸾吧。”
“你不是他对手。”萧祺认真地说,仿佛陈述一个事实。
左云衣猛然抬头,前一秒还慵懒的眼睛里流露出彻骨的寒意。
“下次不会了。”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萧祺闻言毫无反应,只低头捣鼓那火上的山鸡。左云衣“嘁”了一声,心里有气,重重的将裹在衣服下的手抽出来枕在脑袋下,但她还未来得及将脑袋枕上去,脸上就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刚刚她动作太大,拉扯到肩背上被烧得焦黑的一片。
她疼得咬牙切齿,不禁低下头去。正是隆冬腊月,她却疼得直冒汗。
“咚”的一声响,左云衣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在自己面前。她抬头看去,摆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块凹陷的石板,中间的凹槽里绿油油的一片,还黏糊糊的,看起来很是恶心。
“既然你醒了,那你就自己上药。”
左云衣一动不动地静默了片刻,等到痛感消退一些,她才恶狠狠瞪了萧祺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抹了一把药汁在手上。
烧伤自左肩直至背部,目前她能自由活动的也只有右手,但当她很为难地将手背到身后时,却发现够不到烧伤的部位。
“我够不到。”她索性平平地趴倒,摆明了就等着萧祺来给她上药。
萧祺皱起眉头,冷冷说道:“现在不怕我不老实了么?”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你乐意,就当作报恩了呗。”左云衣一副无辜无助的表情,以她那张脸做出来还颇具杀伤力。
萧祺骂了一声,将手里的山鸡用树枝插在地上,然后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左云衣披着的那件衣服卷起来,将她整个背部露出来。她原本光滑白皙的背部,如今已有近一半的皮肤,连同左肩都已变成一片焦黑,碳化的皮肤和血肉融合在一起,可谓触目惊心。
他粘了药汁的手,轻轻地在左云衣的背上抹开,力道均匀,让所有伤处都能被药液浸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