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光团里毫无动静,恍若未闻。
“出来,畜生!”卫焯奚再呵斥了一次。仍无反应。他似乎有些无奈,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他将刀刃抵到自己手腕,轻轻一划,鲜血沿着刀刃滴落而下。
他垂下手臂,鲜血从腕间流下,直流到指尖。然后他轻轻俯下身子,用沾染了血迹的手指在前方划动着,仿佛在空气中书写什么。整个过程他仿佛十分费力,手指凭空划动时还有些微的颤抖。但他动作不满,看他手指的指向变化,似乎是一个毫无规则的形状,他完成之后,深吸一口气,抽回手指,喝道:“出来!”
在他抽回手指的瞬间,一道鲜红的印记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仿佛一张薄薄的纸悬浮在空中,画着一个诡异复杂的符号,没有厚度,却鲜艳夺目。与此同时,那道光团之中,也亮起猩红的光,刹那间甚至改过了光团青翠的颜色。
御血咒,与四灵祭典记载在同一篇古籍之上。为了学得这个咒法来控制元兽,卫焯奚还在东海受了不少苦。
此时他已满头大汗,喘息地看着眼前地光团。印记悬浮在他与光团之间,仿佛有一股吸引力,终于,一道黑影从光团中掠出,落在了卫焯奚面前,那猩红的印记也随之消散。卫焯奚如释重负,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尽管元兽目光猩红,恶狠狠地瞪着他,显然对他很是不满,甚至獠牙显露,难说它是否有了杀意。但卫焯奚知道,元兽虽嗜血贪婪,但总归有灵性,不会对自己如何,只不过它给自己摆脸色怕是免不了的。这也是卫焯奚很少用这方法的原因,耗费心神只是其一,虽然能短时间强行控制元兽,但并不长久,次数多了反而会让元兽心生敌意,更加难以控制。
而此时那个青色光球渐渐暗淡下去,宛若化作流水,流淌进古树神那张开的口中。古树神空洞的瞳孔里,散发出一阵青光。
远处,见卫焯奚及时阻止了元兽的魏松寒刚放下心来,却又见本源之力重新回到古树神体内,心情时起时伏,实在是复杂,忍不住又高声呼喊道:“拦住他!”
只是这次,卫焯奚并未有所动作。卫焯奚抬头看向古树神,原本丰润茂盛的树干竟开始显露出枯萎的迹象。他有些惊讶,不禁问道:“是我阻止晚了么?”
古树神的声音再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他耳畔响起:“无妨,虽然那畜生所需的本源之力比我所料还要多不少,但眼下这种情形也尚未失控。只是为了有足够的本源之力荫泽整个南疆让其免受波及,剩下的法术本源不足以支撑我这副身体,失去本源之力的支撑后,便要枯萎衰败,成为南疆的养分。或许存在了这么多年岁,这个归宿于我而言,不可谓多坏。”
古树神的声音充满了沧桑的意味,却又没有多少悲凉,就好像一个耄耋老人在午后的阳光下,用手挡住倾泻而下的日光,在眼前形成一小片的荫蔽。脑海中闪现出一些往事,轻轻吐露的感慨。
“最后,感谢你言而有信。”这个声音刚落,树干上的五官便已枯萎凋零得不成形状。或许古树神也不能再出声。
“这……”卫焯奚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看着这棵原本高耸入云、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古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树皮干枯脱落,枝干枯萎断裂,哗啦啦如雨一般砸向地面,树干脱水变得干枯,甚至还矮了不少,挺拔了千年的背脊,终究是在年迈之下,弯了下去。
卫焯奚所在的由枝叶搭成的平台自然也随之凋零,他慢吞吞地翻身骑上元兽,元兽虽显得不耐烦,却也只是低吼了两声,安安稳稳地拖着他,在一片倒塌的枝叶、树皮的残骸中安然落地。
卫焯奚骑着元兽来到稍远处,从更远的视角见证着古树神的凋零。此刻,他对这个古老的生命,只有满怀的敬畏。
“之前或许是我错了吧,没有法术本源,南疆当然也能得以延续,但要让成千上万的生灵,经历眼前这般凋零后再在自然的力量下缓慢获得新生,是否真的值得呢?”卫焯奚喃喃自语着,直到他感到一阵眩晕无力,才发现手腕处的伤口还未包扎,鲜血沿着裤腿一直流淌,在脚边形成一块骇人的血泊。元兽发出呜呜的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安。嗜血如它,竟是在惧怕那滩鲜血。
卫焯奚回过神来,随手撤下一块衣布包扎,一边低声自语道:“放心吧,卫焯奚一向言出必践。今日的战事,便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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