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仕途,谁人能做孤臣,想做孤臣的,都不会有好下场。”</p>
何谓孤臣,青田先生刘伯温和于谦就属于这种。</p>
一心只有国,觉得只要自己尽善尽美就够了,明明谙熟政治却又不屑政治,想要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p>
这就必然为人所不容。</p>
“师兄的性子就是孤臣的性子,可师兄又怕做孤臣无法落得善终,索性就以一身僧衣入世,事了拂衣去,不贪功和名。”</p>
陈云甫将茶饮尽,把碗推回给姚广孝,目光炯炯的紧盯后者:“或者更准确来说,师兄不修今生修来世,功和名要的是身后千百年,世人一翻开史书,就要冲着您挑起大拇哥。</p>
既然如此,师兄缘何不去金陵,你我师兄弟二人联手,师兄在幕后出谋划策,师弟我当你的‘僧衣’,如此万千杀机加诸吾身,与师兄何妨哉。”</p>
后者自嘲一笑,摇头道:“贫僧闲云野鹤之人,如今更是守着青灯古佛渡此残生,师弟今日说的话,贫僧可是不懂。”</p>
“天下聪明人顶属师兄,又怎么会不懂呢。”</p>
陈云甫哈哈一笑,重新将茶碗拿回来,自行添上热茶,仰首一口饮尽,畅快的呼出热气。</p>
“师兄今日应该是在皇宫外一直守着呢吧,不知道可曾一睹太子爷的风采?面朝廷而虎拜、仰圣主之龙飞,太子爷已有陛下三分神韵矣。”</p>
姚广孝总算是有了情绪上的变化,双目紧盯陈云甫。</p>
后者哂然一笑,讥讽道:“当年几筵殿里的信口妄言可见师兄也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能看得透彻。”</p>
此时此刻,姚广孝终是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倒三角的双眼如一头病虎恶狠狠的看着陈云甫,一直拢在袍袖中的满是老茧的双手更是在缓缓靠近桌子。</p>
陈云甫就像没有看到,仿佛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般,自顾自的说着。</p>
“今日在城外,燕王来接太子爷,兄弟俩的感情如金如玉,看的我一个外臣都泪湿双目,燕王如此年轻就懂兄友弟恭的道理,可见小的时候陛下和太子爷二人教诲的甚好。”</p>
转瞬间,原本气势还在升腾的姚广孝像是被抽走了脊梁一般,瞬间坐回到位子上,面皮不由自主的抽动。</p>
“师兄,你千算万算,不还是算错了吗。”</p>
陈云甫露出了笑容。</p>
“贫僧哪里算错了?”</p>
看到姚广孝如此表现,陈云甫猛然哈哈大笑起来,更是连连拍打桌子,颇为失态。</p>
连茶碗都震掉于地摔的粉碎。</p>
片刻后,陈云甫才停下自己的行为,整理了一下官袍站起身,冲着姚广孝做揖礼告辞。</p>
行至门槛处顿足,偏首道。</p>
“燕王可以失去师兄,我大明不想失去燕王,只不过当时势抵至,人力就不可更逆了。”</p>
扔下这句话,陈云甫大步离开,畅快不已。</p>
今日这堂机锋,是他陈云甫大获全胜。</p>
此番赢得何止只是区区一个僧人姚广孝,陈云甫赢下得是浩荡不可逆的历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