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川英雄擂。</p>
剑川城数百年来恩怨对决之处。</p>
丈二高的擂台，古朴庄重。青灰色的台板上，不知染过多少英雄血。</p>
擂台入口在正南方，左右各有一根三丈高的粗木圆柱，上书一副对联。</p>
上联是：英雄持剑须纵酒。</p>
下联是：丈夫任侠自豪情。</p>
头顶一幅横披：以直报怨。</p>
擂台东西两侧各有三层看台，正北方是一座五层楼的大看台，随着咚咚的开擂鼓响起，在不到三刻的时间里高朋满座。</p>
三通开擂鼓响毕，五金堂大当家丁灿从擂台入口拾阶而上，站在擂台正中央，开始交代今日之战的前因后果，也就是铁衣坊与风火锻斗剑最终闹上擂台。言辞中毫不掩饰，大肆赞赏燕漓一锤断剑的神技，更直指铁衣坊无赖。</p>
比武双方各自在擂台东西两侧等待。其中韩淋听到丁灿这番说辞，自然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宰了这糟老头。段炎则是心情爽朗，觉得丁老当家果然公正严明，侠骨英风。</p>
丁灿已经讲完前因后果，宣布道：“此次比武，因斗剑而起，故比试双方必须使用斗剑中的剑器，且不得使用剑术之外的其他招数。现在——擂台开始！”</p>
说罢，丁灿转往北看台，双方剑客各自登场。</p>
丈二高的擂台，对养气层次的武者来说，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擅长轻功的段炎提着断剑一跃而上，身法赢得满堂彩。</p>
韩淋也同样擅长轻功，可惜提着重达百斤的墨锋斩，怎样都潇洒不来，在擂台侧壁上借力蹬了两脚才登顶，只换来几声倒彩，让从来都只听夸奖的他又羞又怒。</p>
同时，看台上的观众明白比武的前因后果，纷纷将目光定在两人手中的剑上。</p>
墨锋斩是标准的长剑造型，玄铁剑身通体漆黑，距离太远也看不出做工。</p>
段炎手中的断剑则极为显眼，若不是有丁灿的交代在先，足以哄笑全场，现在却引来满场观众的好奇——这柄看上去可笑的精钢断剑，究竟有何神奇，敢称“人剑合一”？</p>
这个问题，普通人永远也想不明白。他们能看懂的，唯有——战！</p>
韩淋羞愤交加，登上擂台连抱拳行礼的心思都丰歉，双手握住墨锋斩，当面就是一记力劈华山。</p>
简单之招，辅以韩淋养气巅峰的修为，再加上墨锋斩重达百斤的刚猛，立时在擂台上划出一道黑色风暴，声威赫赫。</p>
段炎胸有成竹，一式回风藏剑，右手断剑立于背后，干净利落的侧身闪开，随即左手虚划，引领对方眼神，右手断剑蜻蜓点水般倏然点向韩淋咽喉。</p>
这一招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的抢攻招式，毫无玄妙可言，唯一的好处就是轻快省力。若换一个场合，同级武者对决，这样的虚招不说毫无意义，也必然收效有限。</p>
但韩淋使用的，不是他的佩剑。</p>
重达百斤的墨锋斩在强势竖劈之下要侧身回防，必然要消耗更多的力气，以改变剑身运行轨迹。而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招数散乱，露出致命破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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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失去惯用的佩剑，往往就如没牙的老虎！</p>
果然，韩淋吃了一惊，连忙双手发力拽回玄铁剑，挂剑封招同时，顺势横斩出去，逼退段炎，以免陷入近身肉搏的劣势之中。</p>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段炎手中的断剑比墨锋斩短了近一尺，必然更擅长近身快剑搏杀，这样的道理韩淋作为韩家的少年天才，不可能不明白。</p>
段炎原本也没指望一招建功，当即沉稳的抽身而退。他心中想的是登台前，燕漓所说：</p>
“韩淋盛怒而来，上台势必抢攻。墨锋斩重达百斤，刚不可持，守不可久，段兄当避其锋芒，而后以快剑破其守势。”现在，擂台上战斗形势果如燕漓所说，段炎不由对他益发信服。</p>
韩淋招招抢攻，气势如虹；段炎轻盈游斗，偶然反击也可圈可点，两人战在一处堪称精彩纷呈。东西两座看台上喝彩不断。</p>
唯有北看台，四层楼以上的真正高手各自沉吟。</p>
丁灿在自己的雅间内摇了摇头，叹道：“墨锋斩重达百斤，韩淋不过十五岁，纵然有养气巅峰的修为，气力也难以为继。他上场便豁力抢攻，三十招之后必然力竭。燕大师果然眼光精准，风火锻胜券在握。”</p>
燕漓此时正站在丁灿身边。他能进入北看台四楼的雅间，也是丁灿邀请。其中不乏对铸剑新星的拉拢。</p>
“当然。从一开始，我就说墨锋斩是废铁。”燕漓闻言答道，“玄铁固然是上品材料，但墨锋斩太过沉重，淬皮以下的剑者都难以持之久战，而换血以上的高人，又有谁会用一口铸造技术不入品的兵刃？”</p>
“正是这般道理。”丁灿点头道。这位五金堂的老当家越发觉得，燕漓的眼光精到，一针见血，“三十招之后韩淋力竭，不得不进入守势，段炎只要不冒进，沉着游斗，消耗韩淋气力，两百招之内必然取胜……咦！”</p>
两人说话间，台上已过三十招。如同丁灿预料一般，韩淋无力进攻，不得不进入守势。但是，段炎却没像丁灿所说那样继续游斗，而是异常果断的——快剑抢攻！</p>
丁灿遥遥皱眉道：“年轻人，果然还是急躁了。若是韩淋在守势中恢复一丝气力，关键时刻豁命反扑，胜负将在未定之天。”</p>
“他没这个机会。”燕漓道。</p>
“哦？”丁灿讶然。他可不会认为，懂得人剑合一的铸剑大师会轻狂任性，“难道燕大师已有成算？”</p>
燕漓悠然道：“若是风火锻凭拖战取得胜利，岂非胜之不武？若是比武仅仅这般收场，世人又岂知何谓人剑合一？”</p>
丁灿闻言，立时兴致大增，“既然如此，老夫拭目以待！”</p>
两人不再说话，目光各自回到擂台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