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一级的农官,有官也有胥吏,但自然有他们的上班时间,没有说为了一件事就赶个大早的,除非是上官严厉要求的。
这所谓上官当然就是徐辉了,他这么急的让人过来,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徐辉已经看破了我等目的啊,想要捷足先登。”顿时,干宝等人心里都明白过来,“既然如此,那这次上门,就必须促成此事了。”
在这种念头中,干宝、苏峻、乔老被陈止请到了正堂,命令人备茶,跟着就见陈停、陈息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他们本来在后院休息,因为这郡府派来的农官是办正事,不是拜访,自然用不着他们两个人出面,结果突然有人过来汇报,说是刺史派人来了,顿时让两人吓了一跳。
先前的郡守,那是市长一级的人物,莅临指导,就让这兄弟俩激动的不能自已,如今那刺史可就是省长级别的了,而且背景深厚,有着诸多光环,他派人过来,这可是非同小可。
这一惊可不得了,他们也顾不上其他了,匆匆忙忙换上正装,就过来见礼了。
“你们来的正好,先在这里作陪,我去把事情交代一下,再过来。”陈止见了两个弟弟笑着吩咐着,又给苏峻等人告罪,然后就这么走了出去,让陈停、陈息看得心惊肉跳。
这刺史的人来拜访了,你不赶紧好好招待,居然还先去办别的事。
他们却不知道,陈止在看到三人的瞬间,联想到徐辉提早派人过来,又记起了前几日突然暴涨的名望金液,这心里已经有底了,一下子就猜出了三人的来意,自然有着一番计较。
另一方面,他前世见过了太多的高官贵族,本就对这些人的威严免疫,再加上并非刺史本人过来,只是派人过来,这些人剥去刺史光环,其实品阶和地位尚且不如徐辉,另外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干宝等人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让徐辉知晓,来的突然,事先也没有派人通知,而这些农官以官身、胥吏之位,一大早的赶过来,对陈止毕恭毕敬,没有半点拿捏姿态,总不好晾在一旁,怎么着也得有个交代。
不过,陈止这么一走,大堂突然没人说话了。
陈停和陈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心生尴尬,有心找个话题缓解一下,但又被三人官威所慑,一时半会倒是想不出什么话题,心中越发焦急。
就在这时候,那乔老突然站起身来,看了堂中众人一眼,笑道:“既然碰上了,不妨也去看看,说实话,这一路上听到许多农人称赞陈家公子,我这心里也好奇的紧,想要一观风采。”
说完,这人就往正堂外面走去。
干宝、苏峻一看,暗道不好,他们昨天就听出了乔老话中之意,只是碍于辈分和身份,不好明着劝阻,但也暗暗点明了,无非就是此来是为了邀请陈止的,万不可节外生枝。
乔老当时也答应下来了,但谁也不知道这位老人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一见这动静,两人就知道乔老并没有真的听进自己的劝说。
于是两人赶紧跟了上去,劝是劝不住了,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自己两人跟在边上,也能打个圆场。
倒是陈停、陈息见此情景,脑子里一懵,还道是自己家里招待不周,恼了来人,不由担心起来,就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几个人呼啦啦的出了正堂,到了院中,就见众人忙碌,在陈止的指点下,拼装着众多物件,一个一个,模样看上去颇为怪异,但能看出不少农具的雏形。
陈止一见几人过来,也问候了一声,但接着又忙着指挥,打算尽快完成手上工作,招待众人。
干宝盯着一件事物看了几眼,忽然心中一动。
“这东西,看上去像是某种犁,只是这结构未免有些奇怪,可是从这外形来看,并不是凭空造物,好像还真有点道理,难道说这陈止并未沉溺农事,而是真有建树?”
他这么一想,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等人陷入了一个误区。
“是了,我等因为陈止文章写的好,名教看法深刻,就先入为主的认定,此人只是在文章和名教上有能耐,可谁也没有规定过,说是这方面有了本领,其他方面就无从建树了,当年的武侯、陈侯,不都是博通百家么?”
干宝这还在想着,没想到乔老来到了陈止身边,装作在看事物的样子,然后出声道:“这东西不知上古三代之时可曾有过,不过我记得陈止你写师说,就言及道统传承,尧舜禹传道后世,可见这才是正道。”
这位老人的话语并不尖锐,但试图用陈止的观点,来劝告陈止,不要偏重农事,却听得干宝、苏峻眼皮子一跳,两人就要出声打圆场。
却没想到陈止却笑道:“乔老此言差矣,莫非不知道,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那《尚书》中提及的《禹贡》一篇,就叙述了九州地貌、山川走势、土壤植被、物产路径,这就是农事之启,也是道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