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与蓟县之间,其实路途不远,若以快马奔驰,不考虑种种的话,一天之内足以传达。
不过,幽州作为边疆,常有边患,游牧部族的入侵让驿传邮体系受到了很大影响,再加上王浚野心日盛,为了让洛阳的诸公成为聋子、瞎子,不知幽州局面,更方自己一手遮天,因此改造了幽州的传讯网络。
这种改造,在去年达到了巅峰,尤其是广宁郡周围,更被直接截断,使得朝廷对郡中发生的事是一概不知。
但这样做也有代价。
太过激进和急切的行为,在自己的通讯渠道还没建立完善之前,让王浚自己的情报接收也受到了影响。
当然,他这么大的边疆军阀,手下人才众多,心腹遍布幽州平州,不愁变成瞎子聋子,但在信息的传送速度上,却有先后之别。
比如这次匈奴人的入侵,王浚最先接到的情报,是从军事途径传来的,是通过屯兵、兵营拿到的第一手情报。
情报中着重提及的,是有一支兵马潜入到了幽州地界,在代郡周围游弋,并且给出了几个初步的判断。
当时,王浚一得到了消息,没有慌乱,而是抚须笑道:“这支胡人的兵马,十有八、九是匈奴人的,否则边疆屯兵不至于认不出来历,不是鲜卑人,也不是周围的几个小部族,因为这些部族,都和边疆有往来和交流,唯独匈奴人,不会在屯兵那边有纪录,他们恨陈止入骨,所以陈止一到,就迫不及待的入寇。”
他的幕僚就问:“匈奴入寇,实乃大事,是否要尽快围剿?”
没想到王浚却道:“匈奴冲着陈止来的,人数也不多,正好给陈止施压,我先不过问,让陈止和边军自行解决,正好让代郡的人瞧瞧,他们的新任太守的惹祸能耐,让陈止难以坐稳,加上有陆区和他相互制约,最后不得不投靠于我,这个陈止能耐是有的,但我料他擅长计谋,不擅长在一方为政,过去并无经验,所以我要收服他,在身边做个谋主。”
幕僚称赞佩服了两句,王浚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要给下面的人都吩咐清楚,都通知到位了,省得节外生枝、弄巧成拙,别被匈奴误伤了。”
结果这边判断刚下,还没过多久,又有一个有通过军情渠道传递过来的消息,但这个消息,就让王浚没法那么淡定、那么成竹在握了!
“陆区居然……居然在这个时候栽了跟头,栽在匈奴人的手中!匈奴人是疯了么?!他们是来找陈止的麻烦的,为何会把陆区的车队歼灭、把他的人给抓走了?简直岂有此理!莫非,他们不是匈奴人?”
这个消息,就是陆区车队被全歼之事,当时有幽州军的斥候抵达那边,探查清楚的情报后,因为军情如火,担心那支游弋的军队肆无忌惮,继续作恶,就给周边的郡县、边军、屯兵,连同大将军府都去了消息。
因为的距离的关系,王浚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陈止之后,但他的反应更为激烈。
“我要收服陈止不假,但没想要付出陆区作为代价!陆区乃陆家庶子,起初不被重视,但这些年我提拔于他,替他和陆家联系,让他在陆家的地位逐步提升,为的就是有条和陆家联系的渠道,与江左世家交好,现在他生死不明,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和陆家的这条线,可就断了!”
前文曾经提到过,当今之事,世家子弟若是要为官,只需靠着乡品,即可步入仕途,那些游学的、养望的,无非是为了在起步的时候,能更上一层楼,从而让前途更加光明,而这些世家子弟的当官愿望,也是有先后、高低之分的,第一志愿是先往中枢去,实在不行才会挑选地方为政,即便是在地方,也倾向于务虚的清贵之官,能探寻论道,而负责繁杂事务的,则被看做是俗官杂人。
由此可见,这些人多数孤高自傲,不轻易给人做辅佐、幕僚。
相比之下,受九品官人法压制的寒门,因在正规的仕途路上有许多障碍,可能奋斗一辈子也是蹉跎,于是渐渐改变了出仕的目标,喜好给强人做幕僚,或寻权臣,或者就找势大者,如那东海王、广汉王,乃至中郎将朱守,其手下府中,皆有这般寒士幕僚。
身具两州、权倾北地的王浚自然也不例外。
随着势力扩张,名声越响,投靠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王浚的手底下人才济济。
但想要成事,光靠寒门人才是不够的,还要和掌握了大量资源的世家有利益交流,但世家底蕴深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合作的,就要先从有交情开始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