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凝视着这个孩。白天他骑在巨大的白马上，让人担心他随时会掉下来，但现在他只穿着简单的便服，看起来就像个没啥特别的普通孩。不，应该就连在其他同年龄的孩身上能看到的挑衅眼神，在他身上却一也看不到，甚至可以是个胆子不大的孩。如果是我，绝对看不出他就是白天那个鬼，但乔薇尼的眼睛却很尖，一下就看了出来。</p>
杉森了头，：</p>
「这么也没错。那好！克拉拉跟乔薇尼赶快给我回家！」</p>
我犹豫地转身要走，有几个士兵因为没办法继续听我爆出的内幕八卦，而叹了口气。然而这时乔薇尼站了出去，问道：</p>
「可是你们晚上跑到这里做什么？」</p>
杉森看了看乔薇尼，做出了突然想起某件事的表情。</p>
「嗯？对了！乔薇尼，有你帮忙不就成了。」</p>
「咦？」</p>
「我们现在在找薄荷。晚上突然跑来找，真的是很困难。」</p>
「咦，干嘛要找薄荷……啊！这香味原来是薄荷香！」</p>
乔薇尼出口的瞬间，我也发觉到了。从凤魂使身上发出的香味就是薄荷香。</p>
但是人的身上怎么会发出这种味道？如果是每天吃薄荷的我们领主也许有可能。我们村子的领主在吃肉的时候，主要是用薄荷当作香料。因为他没什么钱，个xìng也不是很挑剔，所以不会用肉桂或丁香这一类的高级香料，而是用薄荷来代替。不管怎么，用肉做的菜肴总是要除去腥味才能吃。</p>
凤魂使听到了乔薇尼的话，脸上浮现喜悦的微笑，：</p>
「请问姐姐，你知道哪里才有薄荷吗？」</p>
士兵们当场有心慌，凤魂使随即也怔了一下。当然我也吓了一跳。凤魂使居然会用这么平凡而亲近的语气对人讲话。但是已经醉了的乔薇尼却好像没发觉这件事似的。</p>
「嗯，废话，当然知道。因为我老爸就是看守森林的……，哈修泰尔大人。」</p>
好险乔薇尼还有某种程度的jǐng觉。凤魂使好像想掩饰自己的失言，把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就：「若是如此，那当会对这些士兵有所帮助。」</p>
杉森很快站了出来。</p>
「这是为了白凤凰西泽的用餐。我们已经找出城里所有的薄荷，然而还是不够。所以急急忙忙跑出来找。」</p>
天啊，居然有这种事！</p>
这头凤凰好像一定要在主料中加薄荷，它才肯吃。如果是人讨厌的腥味，要凤凰去喜欢那种味道，确实不过去。可是如果是凤凰所要吃的数量，那真非得有多得不得了的薄荷才行。城里的士兵好像就是因为要准备凤凰进餐时的香料，才晚上跑来这里。真是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p>
乔薇尼也作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p>
「到薄荷，在沙凡溪谷长了很多。」</p>
「哦，是吗？那太好了。请带我们过去吧。」</p>
乔薇尼开始不安了。这丫头就算跟这么多士兵同行，也不敢晚上跑去沙凡溪谷。大概走不到一半，就会因为踩到某种东西而大声尖叫，赶忙跑回来了。真是拿她没办法。</p>
「我带你们去好了。我也知道那个地方。」</p>
我站了出来，杉森显出一副「太好了！」的表情。</p>
「你要帮我们带路？太棒了。那乔薇尼先回家好了。」</p>
乔薇尼简直就快哭了。她到现在还满口酒味，万一就这样回去，那她妈妈一定会好好地「疼」她一顿。屁股一定被打得又红又肿。</p>
走在黑暗的树林中，满月可以帮上大忙。</p>
不断呼吸着夜晚森林中的冷冽空气，我感到酒意渐消。杉森走在我身边，凤魂使则由士兵们簇拥着，走在稍微远离我们的后方。我向杉森指出了方向，然后低声对他：「真是可笑的凤凰。难道因为肉有腥味就不敢吃吗？」</p>
「听是因为这样吃习惯了。在首都的时候，人们都一直帮它把大量薄荷准备得好好的。」</p>
杉森对于只为了找薄荷，半夜还必须出动这件事好像不是很高兴。</p>
「哼。所以那个凤魂使身上也才会发出这种味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跟来呢？」</p>
「因为凤凰不吃东西，所以他好像很担心。他他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所以不得不跟来。」</p>
「嗯。原来是因为凤魂使跟凤凰之间的友情啊。……心脚底下。这里是碎石地，会有滑。」</p>
「知道了。」</p>
我向后瞄了一眼。因为被士兵们挡住了，所以看不到凤魂使。那鬼大概也很辛苦吧。半夜跑出来爬山可不是件简单的事。</p>
「那个凤魂使叫什么名字？」</p>
「不是哈修泰尔大人吗？」</p>
「那是家族的姓吧。名字呢？」</p>
「你疯啦？贵族的名字我怎么会知道？就是哈修泰尔大人啊。」</p>
这真是把我的心里弄得很乱。起来，我们这些平民的确没必要知道贵族的名字。我们到何时才有机会用那个名字叫他呢？</p>
但是如果按照卡尔的法，这个孩应该是被哈修泰尔家族收养的，所以本来也不是贵族。大概本来也是跟我一样住在快倒的茅屋中，不知怎地被人发现真有凤魂使的资质，所以才成了贵族。优比涅到底为什么不赐给我这种资质呢？不，优比涅一定知道所有的情况，才这么做的。如果我成了贵族，才是件最可笑的事。</p>
「哇哈哈哈哈！」</p>
我一口气跑下了溪谷。杉森大吃一惊。</p>
「喂！克拉拉，危险啊！」</p>
我根本连听都不听。眼前有岩石，我飕一下跳了起来，蹬了一下岩石，再跳到前面的草地。为了不滑倒，我尽量把身子放低。有时真有滑，我就往上挥动手臂，然后再度跳了起来。唉唷，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好滑。我利用往前滑的力量，将腰一挺。然后再次跳了起来。再踩过这块岩石，就到了溪谷底了。因为残余的酒意跟速度感混合在一起，所以我甚至开始想跳舞。我从溪谷底朝上望。虽然我挥了挥手，但其余的人好像看不到我。</p>
「克拉拉！你在哪里？没事吧？」</p>
从上方传来了高喊声。我也喊了回去。</p>
「你们还真慢啊。不能快下来吗？」</p>
「我们看不清楚，怎么下去？」</p>
我只好双手交叉在胸前，在那里等了。往上一看，上头摇曳的火把光芒离我还很远。火光下降的速度慢到让人心烦。月光这么明亮，他们为什么还看不见东西？</p>
我身体静下来一阵子之后，就开始感觉溪谷的晚风冷飕飕的。甚至到了身体开始发抖的程度。月光真的很美。在这样的夜晚，应该用我清脆的嗓音唱首歌，才符合现在的气氛。</p>
「城外水车磨坊的推磨声真大……」</p>
「克拉拉！喂！」</p>
杉森的惨叫声传来，同时火把中的一个也开始有了奇怪的动作。接着就听见某样东西滑下来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朝上看了看黑暗的山坡，可是什么也没看见。</p>
不久之后，就听见杉森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声。</p>
「呃！重要部位严重受创。我以后不能娶老婆了。」</p>
「……少女的泪沾湿了床单。我情人的那家伙已经蛋。」</p>
杉森一副想把我抓去吃了的样子，好在士兵们跟凤魂使都陆续抵达了溪谷底。士兵们一面擦汗，一面吁吁气喘着。他们并不是像我一样，穿着简单的衣服，而是穿着甲胄同下到沙凡溪谷里来，所以每个人都快累倒了。虽然通常会将之称做轻皮甲，但是那也只是意指比其他甲胄轻而已，比起普通衣服来还是重多了。如果穿硬皮甲的话，恐怕连跑都不能跑了。</p>
特别是哈修泰尔大人，已经一副快要累昏的样子。我对他抛了一句：</p>
「很累吧，凤魂使大人。」</p>
「呼，呼。啊，是的。呼。」</p>
「我们已经到了。请坐下来休息吧。就是那边那座山丘。」</p>
哈修泰尔大人连话都没办法回，只是了头。我亲切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开始催促士兵。</p>
「喂，你们在干嘛？赶快起来对薄荷突击啊！」</p>
士兵们一面呼呼喘着气，一面站了起来。他们各自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我吹着口哨，带着他们到了丘上。丘上长了满满的薄荷。杉森命令三个人拿着火把站着，其余的士兵则开始挖薄荷。我则是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一旁观赏。</p>
「喂，克拉拉！你也帮一下忙啦！」</p>
「我的责任只是带你们到这里而已。」</p>
「算了啦，算了。」</p>
「月光皎洁的夜晚，我们的这群勇士。胸中怀抱着的热情，倾注在薄荷身上——」</p>
士兵们开始嗤嗤地笑。这更助长了我的气焰，我为了唱得更大声而抬起了头。</p>
属于雪琳娜女神的满月已经徐徐从夜空东方移到zhōng yāng，散发着美得让人窒息的清冽月光。</p>
「天上的雪琳娜映照着，勇士们的长剑更显得杀气腾腾——」</p>
「没有任何薄荷，可以躲避勇士们伸出的双手——」</p>
「满月月光下所采集到的香草，正散发着最上品的香气——」</p>
「祝福兽化人的满月啊，请你也祝福勇士们——」</p>
杉森马上大声喊了出来。</p>
「喂！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全变成狼吗？我们得要这样叫才行吗？啊呜呜呜……」</p>
</p>
呜呜呜……啊呜呜呜呜……</p>
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这狼叫的时间也太刚好了。有些士兵在惊吓之余，居然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上。</p>
「哇。哈，真吓人。杉森，你的朋友在叫了耶。」</p>
杉森整个人呆站在那边，听到我的话，好不容易脸上才浮现了笑容。</p>
「真吓了一大跳。这家伙叫的时间还真准。」</p>
就在这个时候。</p>
呜喔喔……呼呼……呜喔喔喔喔！</p>
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近了。士兵们的脸sè一下都变了。声音越来越近，过了一阵子之后，连踢到石头的「喀啦喀啦」声都听得见了。那家伙正在接近中。不曾听过狼会跑向火把。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这样居然还敢跑来，可见绝对不是普通的狼。</p>
杉森急忙拔出了长剑。</p>
「照着你这家伙的歌词实现了，我们可惨了。」</p>
士兵们都各自拔起了长剑。我吓得脸sè发青，赶快观察四周，看看怎么样才能逃走。我看到了凤魂使的样子。那个孩也蜷缩着，一副很害怕的模样。杉森急忙下了指示。</p>
「所有人围住哈修泰尔大人以及克拉拉。贾伦、海利……还有谁的剑是有镀过的？」</p>
「我！」</p>
酿酒厂的长子透纳站了出来。杉森了头。杉森跟这三名士兵立刻站到前面去，其余的士兵围住了我跟凤魂使。我害怕得不知该怎么办。脚步声听来不是很多，恐怕来者只有一个。但是那脚步声却非常响。</p>
「那，那里！」</p>
我们前面大约距离七十肘的上方的山丘上出现了巨大的yīn影。从月光照着它背后衬托出的黑影看来，它似乎有五肘高。那不是狼。它用两脚站着，微弯的腰上方有着宽大到其实可以放三四个头的肩膀。我看到从肩膀两边伸长的手臂上，映着月光而像匕首一样闪烁着的指甲。</p>
「是狼人！」</p>
杉森将长剑尽量伸向前方。月光下，长剑的反shè光非常明亮。「你如果过来，我就杀了你」的jǐng告似乎顺着剑锋，shè向山丘上的狼人。狼人一动也不动，往下俯视着我们。</p>
杉森虽然心地好又纯真，身为城里jǐng备队长的他在打雪仗时全不会显出退让的样子。然而若不是雪仗，而是真正的肉搏战，又会怎么样呢？狼人挥一挥手，就可以打掉一个黄牛头。四年前的某个夏夜，狼人跑到村里闹事之时，我看得一清二楚。</p>
我看着这狼人的样子，牙齿喀喀地打颤。</p>
可恶。我们这群薄荷采集队根本没有人带弓箭来。对方这样像傻瓜一般站着之时，应该好好shè他个几箭才是。不，不对。狼人中箭会死吗？如果中了箭还继续生凤凰活虎地跑来，恐怕只会让大家更不安。</p>
杉森低声地下指示。</p>
「贾伦，你到左边。透纳，你到右边。海利到我背后。如果它一动，贾伦跟透纳就从左右两边砍它。海利去刺它的头。」</p>
吩咐了之后，杉森就维持着Ｔ字的队形，慢慢前进。因为杉森如此大胆，其余的三个人似乎也忘了害怕。大概是杉森要拿自己当向盾，让后面的海利能够安全地伺机攻击。海利的个子高，臂力也强，应该能够在杉森背后伺机刺中狼人的头。万一被躲过了，再由贾伦与透纳从两边进击。</p>
不知狼人清不清楚杉森的战术，反正它就是站在原地。大概它也是听到歌声跑来，却看到这么多士兵，自己也慌了。如果狼人得知这么多士兵来到此处，都是为了帮一条凤凰挖掘吃饭要用的薄荷的这件莫名其妙的事，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p>
狼人跳了起来。</p>
「嘎啊啊！」</p>
狼人直冲向杉森。虽然对方五肘高的身躯挟带着很强的攻击力冲了进来，但杉森似乎发现对方进入自己预设的圈套，噗嗤笑了，在那里等着。他竟然能笑得出来？</p>
狼人跑到他的眼前挥动手臂之时，杉森快速弯下了腰，挥剑去砍它的腿。背后的海利也拿长剑从杉森的背的上方往前一刺。两人的时间抓得刚刚好。狼人发现杉森要砍它的腿，身子一缩，朝下看了一眼，所以没看到杉森背后突然插过来的海利的长剑。</p>
长剑正确地刺中了狼人的脖子。</p>
「喀呃！」</p>
「受死吧！」</p>
同时有三把剑在明月照shè下剑光一闪，分别在狼人的两侧以及腿边。杉森来了个大横劈，接着顺势向前一滚。狼人的脖子被刺穿了一个洞，腿也中剑，所以跪了下去，但还是两手各抓着贾伦与透纳的剑。啵！传来了剑刀砍在肉上的可怕声音，以及骨头敲在金属上的响声。但是狼人因为脖子插了把剑、两手抓着长剑，而且双腿跪着，所以行动全被封锁住了。因而当滚到它脚边的杉森站了起来，刺向它背后之时，它全无法阻挡。</p>
噗！</p>
杉森的长剑贯穿了狼人的身体，血从肚子那边喷出。站在它正面的海利刹时被喷得全身都是血，但他没有退后，只是旋转了插在狼人脖子上的剑，然后斜斜地拔出。狼人的脖子马上就摇摇yù坠了。过了一阵子，狼人总算倒下了。四把长剑再度shè过去插在它的背上。</p>
狼人已经死了。所以就算背后被剑插，还是一动也不动。杉森拔起长剑，松了一口气。其余的人也拔起剑来，拿出怀里的手帕开始擦血。被血喷得满身的海利，那个样子真是够瞧的了。</p>
一会儿之后，杉森将眼光转向我这边。他的眼神尖锐，害我一下子不安了起来。</p>
「你这家伙！你没听过『一语成谶』吗……」</p>
「哇！」</p>
我虽然想跑，但四方围过来的士兵们笑着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杉森就轻松地对着我的头乱打一阵。</p>
我的脖子被杉森勒着，我拼命大叫：</p>
「咳呃……，不，不是已经打赢了……那不就没事了吗？……咳咳！」</p>
杉森呵呵笑着，放开了我。我摸了摸脖子，在那里咳了半天。那时我看见了之前凤魂使吓得发青的脸。杉森好像也看到了，于是对他：</p>
「没事了，哈修泰尔大人。请您放心。」</p>
哈修泰尔大人结结巴巴地：</p>
「叔，叔叔，你真的，好厉害喔！」</p>
凤魂使饱受惊吓之余又使用了平民的用语。他本来应该也是平民吧。杉森听到这句话，好像很吃惊，过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回答：</p>
「不，您过奖了。」</p>
凤魂使似乎也突然打起了jīng神。</p>
「可是……你们怎么能拿普通的长剑杀狼人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