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璇还待再问,沈栗已经抓起衣衫撒腿冲了出去。
“快!”李雁璇一厢起身一厢急道:“把大氅给谦礼送去,还有手炉!当心受了凉。”
延龄院距正院较近,沈栗奔到时,沈淳早到了,连田氏都被惊动,郡主要从大厨房那边过来,倒是还要一会儿。
田氏与沈淳虽觉丑哥儿是个乱家子,平日里不肯亲近,然而这到底是头一个孙子、曾孙,真要出事,哪有不着急的道理。丑哥儿被人抱出来,惊醒后一直大哭,夜里安静,尖利的哭声传出很远,不由人不心疼。
沈栗跻拉着鞋,见院里忙乱,扯住个仆妇吩咐道:“教各处仆妇都回院子去,不准随意窜行议论,十姐儿、十二哥儿年纪还小,不教他们过来,吩咐他们奶娘、嬷嬷们都顾好了!但凡出了半点差错,一个不饶!”
田氏听见忙道:“正是,吉吉,你跟着到各院嘱咐一声,今日谁敢趁乱惹事,哪个的脸面也不留,都打了板子撵出去!”
槐叶穿的单薄,抱着丑哥儿瑟瑟发抖,半边身子坐在井沿儿上,任凭别人如何劝哄也不开口。若有人想靠近,便作势欲跳。
沈梧嗓子都哑了,和声劝诱不成,此时正声嘶力竭骂道:“你便是有什么不满,只管说就是,看在你生了丑哥儿,总不至教你去死!你便是自己死也罢,为何要连累孩子,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亲娘!”
沈淳抬手照着儿子后脑抽了一记,沉声道:“你还骂她做什么!真激她跳下去怎么收场?”
田氏连连应是:“无论如何,先把孩子抱过来再说。”旋即低声怨道:“就说这心大的丫头不成,你非要把她收房,如今到底叫她闹出事!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心软,孩子落地时就送她到庄子上才好。”
沈梧低头道:“孙儿知错了,没想到她竟左性至如此地步。待过了今日,任凭祖母打发了她,孙儿再不敢拦着。”
田氏感叹:“原就觉着她那做派像林氏……”
林氏是田氏的外甥女,当初硬赖上沈淳做妾,生下沈柿后大闹一场,一气死了。田氏有了心结,再碰到槐叶,难免愈发讨厌她。
见田氏提到林姨娘,沈梧眼角一抽,盯着槐叶的眼神愈加锋利。沈淳与沈栗皆沉默不语。
槐叶两眼发直,看见田氏倒是有了动静,幽幽道:“老夫人,您总看不上奴婢这贫苦人家的,如今连世子也厌弃了我,要将我的丑哥儿送给少夫人教养呢。”
田氏忍着气道:“老身当年便是贫苦人家的女孩,哪里会有嫌贫爱富之心?只是女子便该贞静,你是老身先头儿媳留下的,若是安分守己,老身怎会容不下?是你自己耍奸卖快,非要搅得家宅不宁。你且下来,若是日后不再惹事,这府中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槐叶泣道:“奴婢早前是想岔了,可有了丑哥儿后,奴婢也想学着颜姨娘安生过日子,等着儿子长大。不成啊老夫人,是容氏她不肯容我!她要夺了我的丑哥儿去养……”
沈梧气道:“谦礼如今也不在颜姨娘名下,你总归是孩子生母,非争这个作甚?”
沈栗在后面一拽沈梧的披风,示意他不要再说。
槐叶大哭道:“怎么能一样!七少爷是在颜姨娘身边长大的,丑哥儿如今还不记事,教少夫人养了,他还记得我是谁?”
沈栗才知槐叶这场大闹的根源,低声问沈梧:“大兄,你今日跟她说,要把丑哥儿交给大嫂抚养?”
沈栗心下还奇怪,容蓉与槐叶争这个孩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偏在今日闹出来?
沈梧面色微红,赧然道:“槐叶的教养不好,丑哥儿哪能交到她手里?我原怜着她重病,才一直没松口。谁知这婢子病着也没耽搁闯祸,听说她的婶子今日在厨上懈怠生事,耽误了你的晚食。她倒有脸来求我!为兄当时有些生气,言语了几句,觉着丑哥儿还是要给你大嫂抚养才好。没成想这婢子左性了,诓了奶娘,竟教她将孩子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