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p>
八月中旬,以英法为代表的协约国，首次明确向华夏提出出兵要求。</p>
一个多月前，首批美国大兵抵达法国,并在巴黎街头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阅兵游行。与群众的欢呼声相反，协约国首脑和指挥官们，对这支牛仔队伍并不看好。</p>
率领这支军队的是有“黑杰克”之称的约翰潘兴，他强硬的要求美国军队必须有独立作战的权力,打破了英法将美国牛仔当炮灰的算盘。可不当炮灰,这些美国大兵根本就不“适合”欧洲战场,独立作战？去战场上送死还差不多。</p>
在“独立”作战之前，这些美国牛仔必须进行军事再训练，一训就是几个月，直到一九一八年初，美国大兵才真正打响他们到达欧洲大陆后的第一枪。</p>
训练期间，如何克服对毒气的恐惧，是这些美国牛仔最难-跨-过的一关。</p>
一九一五年后，交战双方都会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向对方的阵地发射毒气弹。无论是防毒措施还是毒气种类，德国人一直领先。一九一七年七月，德军首次将芥子气使用在了战场上，毒气之王的出现，让协约国彻底落了下风。</p>
英法士兵的惨状，加重了美国牛仔们内心的恐惧，毒气成为了比重炮和机枪更可怕的东西。</p>
哪怕协约国的军官告诉他们，有防毒面具和更好的防护措施，美国牛仔们依旧半信半疑，这不只拖慢了他们的训练速度，也拖延了美国大兵走上战场的时间。</p>
欧洲的战况不容乐观，东线的炮声再次停了，俄国国内的乱局，使临时政府无法支撑前线的进攻，奥匈帝国军队完全可以独自应付，德国得以从容调派部队在西线发起进攻。协约国西线军队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法军，士兵哗变随时可能发生。英军独木难支，意大利在南线也不好过，其他参战的欧洲国家也差不多灯枯油尽。追随美国脚步对同盟国宣战的拉美国家，深谙打酱油的精髓，嘴上叫得再响，也坚决不派兵，连“支援前线”的物资都是应付了事。</p>
华夏，成为了英法最大的希望。</p>
“派兵？”展长青见到英法两国公使，听到他们的要求，并不感到吃惊。</p>
在对德宣战之后，华夏联合政府的几个头头便关在小黑屋里开了一场秘密会议，楼盛丰，宋舟和司马君等皆是军人出身，具体分析欧洲的战况之后，他们更倾向于派兵。</p>
“财不露白不假，可总躲在家里，别人也不知道你的拳头到底有多硬。”</p>
“日本矬子和老毛子算什么？只有让这些欧洲人服了，咱们才算‘赢了’！”</p>
一为展示国威，二为掐死欧洲佬分出胜负之后，再到华夏来分蛋糕的妄想，三来，打完仗总要“分东西”吧？若想分到最好的一部分，不只要打得敌人没脾气，更要让“自己人”服气。认真论起来，华夏和那帮欧洲人着实算不上“自己人”，可该分到手的也不能让出去，分不到的，能抢也不能放！</p>
和这些老兵痞子“借兵”，欧洲人自以为得计，实际上却是在与虎谋皮。打退敌人之后，恐怕连他们的“老窝”都有被掏的风险。</p>
“出兵也要看怎么出。”宋舟眯起了眼睛，“要让洋人求着咱们，再多出点血，这事才有得商量。”</p>
“再有，出兵就要打仗，带兵指挥的必须是咱们自己人，不能让那帮洋人在咱们头顶上指手画脚。”</p>
“这些都能做到，但是，”司马君顿了顿，“第一仗必须打赢，还要赢得漂亮！”</p>
话落，室内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楼大总统身上。</p>
楼大总统一摸光头，一咧嘴，不必说，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p>
在英法公使找上门来之前，华夏联合政府的几个头头就商定了出兵计划，给各联省督帅发了密电，秘密集结军队分批换装，加紧训练，即便只是通过军事观察团成员和部分情报人员口述的战术总结，比起只凭“英雄主义”走上战场的美国大兵，华夏军队的准备着实是充分多了。</p>
步兵，骑兵，装甲兵，飞行员，凡接到命令的省份，均不敢有丝毫懈怠。</p>
出国作战，扬军威，壮国威，为华夏在世界争得话语权，为兵者，为将者，责无旁贷！</p>
当英法两国公使再次登门时，展长青提出了华夏出兵的最基本条件。</p>
“海关在十月前全部移交，同时，香港澳门也必须于九月前归还华夏！”</p>
之前交还租界时，港澳并不内，英国人耍了个心眼，葡萄牙人则心存侥幸。</p>
如今，展长青撕开了窗户纸，收回“租界”，便要收回彻底，华夏没有耐心再等。要想华夏出兵，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p>
最终，英国人妥协了，葡萄牙人也没有坚持的底气，澳督，港督，均将在九月一日前“卸任”。</p>
三方在八月二十二日达成最终一致，并于八月二十三日签订正式条款，废除两国与清政府签订的相关条约，华夏收回最后被占国土的时间，进入了倒计时。</p>
当华夏政府接管香港澳门两地，并为军队远征欧洲做准备时，李谨言正为楼二少上学一事头疼。</p>
按照楼二少的年龄，该上蒙学。可依照他的“学识”，上小学都没有问题。</p>
“蒙学，还是小学？”李谨言就像后世为孩子择校的家长，哪怕学校是自己办的，考虑到自家小豹子，还是各种不满意。</p>
“言哥？”</p>
楼二少正在沙发上玩填字游戏，他认了不少字，白老开始教他习楷书，毛笔字还写不太好，用铅笔写出来的却是横平竖直。</p>
“都猜出来了？”李谨言低头看着楼二少手中的硬纸板，上面画着方格，空出的格子都已经被填满，“睿儿真聪明。”</p>
“言哥过奖。”</p>
楼二少“面不改色”的放下纸板，又拿起一张，李谨言可以清楚看到，柔软黑发下的两只小耳朵都变得通红。</p>
“睿儿，言哥觉得，还是先上半年蒙学再上小学比较好。”</p>
“为什么？”</p>
“睿儿不想和同龄的朋友玩吗？”李谨言笑着点了点猜字板上的两个格子，“睿儿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吗？”</p>
“知道。”楼二少点头，认真“考虑”了一会，才开口道，“可我想上小学。”</p>
“为什么？”</p>
“我要快点长大。”</p>
“……”上小学就是长大？他该怎么和这宝贝解释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p>
张张嘴，看着楼二少，李谨言只能一捂脸，老天，孩子果然不好养，再听话的小豹子也是一样。</p>
白老回关北的日子推迟到九月，楼少帅还在西伯利亚，李谨言也没人可以商量，给京城的楼夫人打电话，丫头却说，楼夫人不在，出去了。</p>
去哪了？</p>
“夫人和宋夫人，司马夫人看电影去了。”</p>
拿着话筒，李谨言四十五度角望向屋顶，再度无语。</p>
当天傍晚，楼夫人给李谨言打来电话，“既然睿儿想上小学，就让他去吧。”</p>
“可……”</p>
“没关系。”楼夫人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当初逍儿到父亲身边，和大他几岁的表哥也相处极好。”</p>
当真不是楼老虎“霸气”使然？</p>
虽然很怀疑楼夫人话中的真实性，李谨言还是没问出口。考虑再三，决定“尊重”小豹子的意见，将他送进了子弟小学。</p>
碰巧的是，国文先生是杨聘婷。</p>
一年多不见，杨聘婷的外表变化不大，身上的气质却更温和，也更容易让孩子亲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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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先生，好久不见。”李谨言拉着楼二少的小胖手，“我家孩子还请先生多费心。”</p>
“哪里，三少客气。”杨聘婷将脸颊边的黑发掖到耳后，弯腰，和楼二少视线平齐，“楼睿，你好。”</p>
在她眼中，面前的孩子不是楼大总统的公子，只是她的学生。</p>
楼二少恭敬的行礼，口中道：“先生好。”</p>
或许是楼家的基因优良，楼二少年纪小，个头却比同龄人高，和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站在一起也显得不突兀。</p>
“好。”</p>
杨聘婷笑了，直起身，“三少，要上课了。”</p>
“啊，那……”李谨言忙蹲下——身，“睿儿，好好上课，言哥下午来接你。”</p>
“恩。”</p>
等到教室门关上，李谨言还是站在门前，脚步怎么也挪不动，直到半堂课后，才转身离开。</p>
情报局安排专人进入子弟小学，专门看护楼二少。虽然想让楼二少过一段普通孩子的生活，可家庭因素还是决定了，他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普通的孩子。</p>
回到大帅府，李谨言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p>
不过是将小豹子送去学校罢了……难道只因为是自己亲自把他送去的吗？</p>
李谨言想不通这种情绪是因为什么，既然提不起精神，干脆毫无形象的摊在沙发上，旷工一天，天也塌不下来。</p>
闭上眼睛，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翻腾，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喉咙有些干，掀开被子，看到房间中还坐着一个人。</p>
军装挺拔，漆黑的发，墨色的眼，两条长腿交叠，靠在沙发上，手中翻着一本德文书。</p>
揉揉眼睛，“少帅？”</p>
“醒了？”</p>
“我不是做梦？”</p>
男人放下书站起身，几步走到床前，托起李谨言的下颌，低头，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p>
“嘶……”李谨言捂住嘴唇，“少帅！”</p>
“恩？”楼逍单手撑在床上，“还以为做梦？”</p>
“不是。”李谨言皱了一下眉毛，舔舔嘴唇，下一刻，唇便被堵住，丝丝的疼，却愈发的热。</p>
良久，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唇才被放开，背已经抵上床铺，楼少帅的军装领扣亦被扯开，额发有些凌乱，眼眸益发的黑，只是看着，就让人心乱。</p>
墙上的自鸣钟突然响起，李谨言一惊，连忙推开楼逍，“几点了？”</p>
见才下午两点，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睡过头。</p>
“少帅，我三点要去接睿儿。”</p>
楼少帅不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