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通过逗留的时间来分析彼此关系的好话亲疏,发现与其中三十二家勋贵相处的时间过长。
其中又以王审琦、王彦超、李继勋、药元福、张令铎这五家呆的时间最久。
这些人都是军方老一辈响当当的人物啊!
赵普接过张进送来的情报。
张进说道:“今日一如往常,并未察觉赵家兄弟有什么异动。不过在调查张令铎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事。不只是我们在调查张令铎与赵家,还有一拨人跟我们一样,也在调查赵家兄弟。”
赵普大感意外,问道:“谁?谁在调查赵家?”
张进道:“韩家,就是侍卫亲军司的那个韩家。”
赵普皱眉道:“韩瞠眼?就他那大老粗?”
韩通的外号就叫韩瞠眼,因为他眼睛大,一认真看人就跟怒目圆瞪一般,很吓人,故而有了韩瞠眼一说。
张进笑道:“属下去调查了一下,韩通刚而寡谋不假,但他有一个儿子叫韩微,因为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长期勾着,以至于有些驼背,所以叫橐驼儿。此人与其父亲相反,自幼聪慧,长大以后更是以智略闻名,常有惊人之举,每言必中。”
赵普眼前一亮,抚掌大笑道:“这就有意思了……这个橐驼儿不去帮他父亲解决侍卫亲军司的内部问题,反而跑过来调查赵家兄弟?”
张进说道:“依照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与我们不同。我们的人跟着赵家兄弟,跟着赵匡义与赵匡美至张令铎府上的时候,发现有一拨人在监视着张令铎的府邸。之前情报中有说,先生说我们人手不足,不要节外生枝。但就在今日,我们在赵家附近同样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赵普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道:“也就是说,他们原本监视张令铎的,现在改成了赵家兄弟!”
他看了张进一眼,问道:“张兄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张进一脸茫然。
赵普手指在案几上重重地一敲,说道:“意味着赵家兄弟的野心,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大。意味着李重进的罢黜,很可能不是因为韩通的愚蠢,而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他起身来回走了两步,说道:“李重进护短案怎么给捅到官家面前的,知道内情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被陷害的人,一种构陷的人。”
“韩通是最清楚知道自己做没做过此事,现在韩通的儿子调查张令铎,就意味着此事不是韩通所为。想来也是,再蠢的人,也不至于揭发自己的上司,何况自己的这位上司还是在庇佑自己人。”
“张令铎是侍卫亲军司的都虞侯,恰好是负责军纪的。”
“张令铎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内情……”
赵普道:“此事现在有两个结论,一是张令铎意图跟进一步,取代韩通,所以构陷韩通。还有就是赵家兄弟为了扳倒张永德而扳倒李重进……”
张进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但见赵普分析来分析去,从鸡毛蒜皮的一点事情中,能分析出这完全不相关的结果,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赵普脸上露着一抹笑意道:“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张兄弟,你帮我给这个韩微送一张纸条,不要让他知道是谁。”
他说着用反手,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字,递给了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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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宅!
韩通有些心力憔悴地坐在椅子上。
李重进在大周军方威望太大,自己这个“告密者”受到的不只是侍卫亲军司的敌视,同僚都不愿意靠近,带着偏见敌视的目光。
其他人,韩通到不在意,但是侍卫亲军司绝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想着郭荣的知遇之恩,想着郭荣给自己的任务,韩通握着拳头,怎么着也得扛下来。
“父亲……”
韩微来到跟前,作揖行礼。
韩通关切地上前扶起他在一旁坐下,说道:“我儿辛苦了,见你如此忙碌劳累,为父心里过意不去。”
韩微笑道:“孩儿身体早已康复,与常人一般无样,父亲大人莫要将孩儿视为当年幼儿。”
他说着沉声道:“关于是谁走漏消息,孩儿已经查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没有证据……”
韩通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说看!”
韩微道:“蔡审廷怯战,李使相将事情压了下来。父亲意外得知,发生争执,然后让负责军法的都虞侯张令铎内部处置。张令铎不愿得罪你们,便搁置此事。侍卫亲军司中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少,不过你们三人是核心。除去李使相跟父亲,孩儿第一个查的就是都虞侯张令铎。”
“孩儿查到在澶州张令铎受邀出去喝酒,也是天佑父亲。张令铎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张都头,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说是赵匡胤请他去喝酒。巡逻的士兵都听到耳中……”
“孩儿特地去查澶州酒肆,父亲说巧不巧?城中最大的酒肆,第二日让人收购了。其他酒肆孩儿也问过,都没有见过张令铎与赵匡胤……如果不是意外相遇寒暄,对方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
“查到这里,一切就明了了。没有证据,我们是拿他们没有办法。可孩儿以为没有证据就是最好的证据,若非心虚,他们何必掩盖一切?”
“张令铎现在在侍卫亲军司大肆拉拢人心,孩儿就觉得奇怪。”
“张令铎真有野心,想要取代父亲,当初为何不跟李使相一并对抗父亲?真有野心,为何要等到赵匡胤当上殿前都点检的时候,再来跟父亲相争?”
“孩儿以为,张令铎现在的争是受人怂恿。当初的不争,正好表明他的清白!”
“父亲,您这是成了赵匡胤夺权的垫脚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