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夕已是晕头转向,拿住怀义的双肩,几近歇斯底里:“到底怎么回事?”
怀义却镇定下来,悲凉答道:“师父,大云经就在明堂内,有人的确在临摹。”
“那还等什么,速去夺回真本!”金夕道。
只要拿回真本,纵有无数仿册,也是书出无名,完全可以称之为捏造,只要圣帝武媚得知内情,一定会降下罪来,从而铲除罪孽,绝不会生出动荡。
天下流传的大云经,乃圣帝所昭,当然不会相信小撮人的诡计。
怀义抬手拉住意欲起身而冲的金夕,摇着头说道:
“师父,已经来不及!弟子断定,虽然大云经就藏于明堂,可是短时间内绝查找不出,明堂各层之内均有摹写之人,而且四处皆是仿本大云经,足有万册,有人已经开始收拾捆绑,即使我们冲进去将全部人杀死,那些书册也无法消除,若是寻不到真本,反倒成全了从恶之人。”
金夕几乎狰狞起脸色,“你可知道是谁在作恶?”
他想不到武三思,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武三思不顾姑侄之情为难武媚,更想不到武三思意欲登基称帝。
怀义思忖稍许,面对金夕微微施礼,答:
“弟子不知,这里的人定是奉命行事,眼下之状,即使知晓也毫无用处;不过,怀义在白马寺暗暗发出消息,称在禅殿存有秘本经书,且放置着一本假册,要弟子多加守护,既然有人偷走大云经,恐怕对此经更会有所贪图,还劳烦师父前方探查,也许能拿到窃贼;弟子这就回去多召集些人手,冲入明堂,尽快搜出真本大云经。”
“好!”
金夕立刻答道。
他刚要离开,又转向怀义,心有芥蒂地问道:“怀义,可是众多杂口如何处置?”
不管里面有多少人,即便寻到大云经,销毁仿本,这些人的心中却晓得真经内容,倘若传扬出去,武媚定会震惊不已,因为那是真实的经言;弄不好,又会像武媚年轻时的情形,再引流言蜚语。
怀义终于恢复清澈的眼神,他抬臂拿住金夕的双手,意味深长地答道:
“师父放心,弟子已有办法,定会让陛下安心;师父便在白马寺守候,弟子以佛祖之名发誓,一定会回到白马寺,永远驻守那里侍奉师父!”
金夕听闻此语,彻底放心,立即飞身消失在夜色中,若是在白马寺擒到盗经之贼,一定能够查出是谁在暗中捣鬼。
怀义见师父离去,冲着金夕的背影又是深深施礼,眼睛里不禁落下压制已久的泪水,“阿弥托福,怀义谢谢师父!”
说罢,他火速东行,却没有返回皇宫调集人马,而是随着金夕的脚步潜回白马寺,轻易唤出自己的数名贴身弟子,不必诉说缘由,便寻来一些油料再返明堂。
东方已经放出光亮。
象征着新一日的到来,必将是风和日丽,普天湛蓝。
“弟子们,为师今日有要事而为,虽有巨恶,亦为大善;佛前无悔,禅上无怨,你们可愿意从师而行?”
怀义已经立在曙光之中的明堂大场前,双目紧盯宏壮无比的明堂高殿,似乎在宣誓,也似在对佛祖忏悔。
晨风袅来,荡起袈裟飘扬。
十余名弟子齐声而答:“听从师父教诲!”
佛无妄言。
怀义突然哈哈大笑,仰望长天,也是高声震呼:
“师父,尊曾问道,面对大恶,如何行善,弟子怀义今日终于悟道,禅家感化世间之恶,路漫长久远,自有不可救赎之恶,此大恶,若斟酌得当,必以除之,以防大恶欺大善,此举可为善……”
终于,怀义大彻大悟。
此话竟与当年的智仙字句不差,从而他得以大禅。
“弟子们,火烧明堂!”
怀义振臂一会,发出禅家永远也发不出的号令。
说罢,他飞身前冲。
身后的弟子纷纷惊愣,不过瞧着师父已经奔去,再瞧瞧手中的干柴油料,立即明白师父早有筹谋,再也不去问及什么,统统冲上前去。
前面,数名明堂护卫发现状况诡异,纷纷迎面冲来。
怀义闭上眼睛,人在半空之中依旧沉喝:“阿弥托福……”
轰!
真气爆发。
他是金夕和静怀大师的弟子,其修为早已达到筑基。
一片血雾!
冲来的侍卫纷纷倒地,临死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多个和尚冲击大明堂。
很快,众弟子将诸多干柴围在明堂周围,纷纷倒洒油料。
怀义没有令弟子动手,而是亲自取出火捻,奔飞而绕点燃了油染柴枝,随后率领弟子们打坐明堂前,合禅念佛,恭送着天下第一佛堂的消失。
佛烧佛!
呼呼!
火势急速上升,随后发出咔咔裂响,其势绝不可阻。
明堂和旁边的天堂均是纯木构造,历经秋冬干燥之风,早已触火即燃,更有下方油料的催化,顷刻之间底部全部着火,呈出一片火海。
恰在此时,冬风又起。
惨败的火骸随着北风肆虐,立即波及几丈外的天堂,很快,天堂也燃起大火。
怀义没有睁眼。
这两座天物都是他带人建造,里面充满着他的血汗,可是此时却已经无可奈何,似乎只在感查着前面火海中的明堂,但凡有人逃出,立即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