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本无主，有德有能者居之。”</p>
“你来京城的行为，朕都看在眼里，将来你想坐这位子，朕也可以给你。”</p>
杨盘说得情真意切，难得流露出一丝感情，好似要把这皇位让给最有能力的儿子，哪怕是一个私生子也在所不惜。</p>
让平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p>
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种承诺。</p>
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鼓舞儿子和手下努力当狗，私底下什么承诺都能讲，反正没有别人知道，出了这个门，都可以翻脸不认人了。</p>
领导最喜欢私底下谈话，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口头承诺，便是如此。</p>
像是太子身体不好，你要多加努力，未来这个位子是你的。</p>
什么，朕说过这种话？你一定是听错了吧！</p>
诸如此类的惨剧在史书上不绝如缕，谁信谁傻瓜。</p>
皇帝说的话，如果在朝堂之上，对着百官许诺，或者写进遗诏里面，还可以打折来听，那在私底下说话，直接可以当做谎言。</p>
“陛下，我本青州野鹤，考取功名只为驱逐云蒙敌寇。”</p>
“待到天下太平，便会辞官归隐。”</p>
这皇帝的位子，我还真看不上。</p>
平安佯装着上古义士的模样，慷慨激昂，虽然眼前只有一个观众，这观众也没有被感动，只是在审视着他有几斤几两。</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p>
“若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红尘俗世。”</p>
这是中州土地上永恒的权力游戏，天下只允许活下一个王朝，一个太阳！</p>
不做太阳，就被太阳晒。</p>
杨盘这一说辞，倒有点像是父亲在考问儿子的学问了。</p>
关键时刻来了！</p>
杨盘需要的是一枚好用的棋子，一个他能控制的棋子。</p>
那么自己就要符合他所需要的答案。</p>
“若君圣明，四海清平，做王臣何妨？做商贾何妨？做庶民何妨？”</p>
平安的回击简单直接，若是君王圣明，他也愿意做治下小民，不会试图染指皇位，愿意做一个大大的良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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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君昏庸，又待如何？”杨盘背后的影子越来越大，压迫力也越来越深。</p>
“民不能择君，若君昏庸，唯有一法可破。”</p>
“何法？”</p>
“待英雄四起，效仿我朝故事。”</p>
这也是中州恒古不变的法则，既然皇帝昏庸无道，又不能换人，那只好同归于尽了。</p>
“说得好。”杨盘身为皇帝，却没有半点动怒，反而赞许地符合平安的话。</p>
“朕的其他儿子，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杨盘站了起来，靠近了平安，仔细观摩着他的模样。</p>
这才小小年纪，已是有了迷倒万千少女的风采，假以时日定是大乾最出色的美男子。</p>
“陛下谬赞了。”平安微微低头，杨盘的做法给了他些许的压力，不愧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之一，有望成为纪元之子的枭雄。</p>
“朕不说虚话空话。”</p>
“你很聪明，怕朕拿你做棋子，分化元儿的势力，所以不愿意接受杨家的姓氏。”</p>
杨盘竟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让平安都有些始料未及，第一次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p>
是让自己感动，还是直接利益交换？</p>
“但你是朕的骨血，哪怕你从小就开了天慧也不会改变。”</p>
“朕能容得下玄机，容得下李严，容得下天下万民，自然也容得下你。”</p>
那就稍微表示一下感动。</p>
毕竟一个皇帝能把话说透，已经违背了神秘感的需求。</p>
“陛下胸怀万里，平安佩服。”</p>
“不说这些虚话，你策动文天明等人上书，要做主客清吏司郎中，朕答应了。”</p>
“你要出使柔然，朕也答应了。”</p>
“青州是你未来的基业，你想削去魏立人，让傅广仁做青州总督，朕也答应了。”</p>
“你利用心学与理学的冲突，谋取状元之位，朕还是答应了。”</p>
“虽然这些都是你猜透了朕的心思，符合了朕的心意。”</p>
“如果朕不答应，一夜之间就能把你的布局毁得干干净净。”</p>
杨盘一点一滴，把这些时日平安的布局全部说了出来，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在里面，好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半神，在向企图窃取神力的信徒发出警告。</p>
原来如此，他想一点一滴地在我心中种下不可战胜的心魔。</p>
就像人类驯服猛兽一般，就像他对燕贵妃所做的一样。</p>
他日修炼道术，对抗杨盘，也会心火自焚。</p>
果然是一位好父亲。</p>
“臣惶恐。”平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p>
他们不再是父与子，而是君与臣。</p>
“朕说过，容得下你，你要施展才华，哪怕把天给捅下来，朕也能帮你。”</p>
杨盘很少长篇大论，但他说话的时候，总有一股摄人的气度，就连平安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一流的人物，以古典君王来说，做到了极致。</p>
“放手去做吧，有什么想要的，跟朕说一声。”</p>
“若臣想去那鹤山书房，阅读一些典籍孤本，不知陛下可否？”平安总算是把杨盘的心思弄了个明白，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问道。</p>
杨盘暗暗地点头，这枚棋子果然很聪明。</p>
“你是朕的骨血，朕怎会不许你学习？”</p>
“多谢陛下！”</p>
说完，杨盘示意平安可以退下了，今日两人的交谈不会记录在案，平安自然也会守口如瓶。</p>
等到平安的身影消失后，杨盘才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上空。</p>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外天亦是王土。”</p>
“平安小子，朕倒要看看你从天外天带来多少学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