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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破损的宝刀(1 / 2)

 背景知识:1、大明宫位于长安城外东北隅龙首原上,始建于唐太宗贞观八年(公元634年),称与城内皇城、东宫等组成的“西内”并驾,称“东内”。全宫占地约三点二平方公里,有十一个城门。太和门北外驻左羽林、左龙武、左神策三军,九仙门外驻右羽林、右龙武、右神策三军。巍峨的被玄武门城楼外两廊,禁军留此宿卫,左右禁军中尉、将校即在此处办事,谓之北衙。大明宫最高处为含元殿,殿的东南和西南各建翔鸾阁和栖凤阁,在此可俯瞰整个长安城。含元殿前有三条平行的坡道,从殿门通向地面,犹如“龙尾”垂地,称为“龙尾道”。含元殿之北是宣政殿和紫宸殿,前者是常朝之所,后者则是内朝的正殿,群臣入紫宸殿朝见,称为“入阁”。紫宸殿西边的延英殿,是皇帝皇帝召见宰相议论军国大事的地方,也是文中天宝皇帝私见李天郎之处。延英殿西北有麟德殿,是皇帝举行盛大宴会和接见外国使节及少数民族首领的地方,该殿南北长一百三十米,东西快、宽七十七米,有前中后三殿,中殿左右各建一亭,后殿左右各建一楼,规模十分雄伟。加上后面的蓬莱殿、太液池和其周围的四百间游廊,整个大明宫美仑美奂,气势恢弘。</p>

2、唐代女xìng的化装十分招摇,先说一二。眉毛:唐时的妇女常将原来的眉毛剃去,然后用一种以烧焦的柳条或矿石制成的青黑sè颜料画上各种形状,名叫“黛眉”。唐代妇女黛眉名目甚多,从细而长的“蛾眉”到宽二阔的“广眉”,应有尽有。《簪花仕女图》中贵族妇女的眉饰,就是一种广眉。</p>

“花钿:所谓”是两眉之间的装饰。据说在南北朝时,一rì,寿阳公主卧殿檐下,一朵梅花正落其额上,染成颜sè,拂之不去。宫女见之奇异,乃争相效仿。到了唐代,花钿除了用颜sè染绘之外,还有用金属制造者。</p>

面靥:是因为有个贵妇,面颊上有块斑痕,特点此作为掩饰,众人觉其妍丽,便竞而效之,遂成一时风气。</p>

妇女发髻的演变:唐代妇女发式有半翻髻、反挽髻、乐游髻、愁来髻、百合髻、蹄顺髻、盘桓髻、变环望仙髻及各种鬟式等。大体看来,隋代发式比较简单,变化较少,一般为平顶式,将发层层堆上,如帽子状。唐代初期仍有梳这种发式的,只是顶部不如隋代那样平整,已有高耸趋势,大多作成云朵型。到太宗时,发髻渐高,形式也rì益丰富。</p>

3、唐代是我国饮茶风习盛行的黄金时代。当时产茶地区主要有山南、淮南、浙西、浙东、剑南五大区域,功绩四十二州。据记载,蜀地新安茶“自谷雨以后,岁取数百万斤,散落东下。”名茶包括湖州顾诸紫笋茶、常州阳羡茶、东川神泉小团、昌明茶、兽目茶,峡州的碧涧明月、芳蕊,福州的露芽等,饼茶则是唐代最有代表xìng的制茶、烹茶、饮茶方法。它是将采摘的茶叶经“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等工序,道道都讲究异常。而煎茶是当时最流行的饮茶方法,它是将饼茶炙烤,用茶碾或研钵粉碎,细罗筛选,再放入沸水煎煮,方可饮用。同时对水质、温度、器皿、煎茶工具都有繁复的讲究。如此种种,俨然已成文化,并传入rì本,形成rì人自诩使“茶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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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清晨,碧空如洗。</p>

一群鸽子掠过白雪覆盖的屋顶,悠长的鸽哨在天空中呜呜回响。</p>

屋檐下,密如珠莲般垂落的冰凌在阳光下娇艳yù滴……。</p>

院子里传来家仆们扫雪的脚步声,惊动了在屋顶徜徉的一只黑尾巴大喜鹊,它突然扑楞楞飞了开去,震落了几柱冰凌,砸在地下啪啪脆响。</p>

多么宁静安详的早晨啊!</p>

李天郎在床上翻了个身,公主的一侧已经空了,被子里暗香残留。</p>

“李郎,你醒了吗?”</p>

李天郎的眼睛骤然明亮起来,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绚丽的唐装美妇。</p>

只见她轻挽百合髻,玉簪斜插头,额间一朵红sè的花钿,与弯弯的蛾眉交相辉映,俏红的两腮边勾勒了两丝莲花状的面靥,使碧目肤白的俏丽容颜更增sè。身上一袭紧身的紫sè襦裙,裙腰用丝带高系于腋下,衬出诱人的高挑丰满;一缕白sè画帛披搭在肩上,盘绕于两臂之间,轻盈地转上一圈,画帛随风飘舞,尽显飘逸脱俗。</p>

“好看吗?”阿米丽雅羞涩地说,“昨天老夫人就送来了这些,还叫了那个叫风萍的丫鬟来帮我化妆。好看吗?说话呀?”</p>

“真、真漂亮!”李天郎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差点花了眼,听得阿米丽雅询问,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真的,你今天一定是长安城里最美丽的小娘子!”</p>

“呀,李郎你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轻薄奉承话了!”阿米丽雅羞红了脸,芳心暗喜,嘴里倒是佯做嗔怪,“回了长安就学会这些么!”</p>

是啊,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李天郎笑着摇摇头,说不清自己现在是在体尝快乐还是在经历痛苦。“过来让我亲一口!”他听见自己说。</p>

“哎呀!大清早的就发颠……”阿米丽雅啐道,“还在床上就yù念大作,堂堂大男人羞也不羞?”</p>

“李将军醒了么?”房外是高云舟的声音,“早膳已备停当,请将军、夫人移步用膳!”</p>

李天郎停住正准备捏拿阿米丽雅娇脸的手,不好意思地应道:“公子先且去!我等稍后就来!”</p>

阿米丽雅今天的笑容是最为灿烂的,她紧挽着自己心爱男人的手臂,在花团锦绣的朱雀门大街上悠然漫步。无数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引得阿米丽雅越发骄傲不已,美女和勇士,这难道不是最般配的一对么?巨大的幸福感使公主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忧伤,恨不得这长长的路永远没有尽头。</p>

雪后的长安碧空如洗,阳光从湛蓝的天空洒落下来,给整个长安抹上一层细嫩的金sè。密如珠网的大道上行人如织,热闹非凡,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就是千古名都——长安!</p>

李天郎为公主买了一件蹙金绣半臂短袄,还有一大包长安流行的胭脂水粉。爱逛街购物乃古今天下女人之通疾,公主穿行于琳琅满目的商铺间,好不尽兴,不多时便买了大包小包,让跟在后面的两个高府家仆汗水淋漓。尤其是那些来自西方的杂胡商贾,听得公主满口流利胡语,都愿意打折售之,生意自是好做。最后不得已,只有叫两个家仆拿着东西先行回去。三个人继续游逛,东市逛完又逛西市,直游玩至中午,高云舟请李天郎二人在一家康国胡人所开的饭馆饱餐了一顿“哔罗”,“哔罗”是一种牛羊肉和果蔬合煮的饭食,做法来自波斯,尤其是那樱桃哔罗,颜sè鲜艳无比,口感甜美,吃得李天郎和阿米丽雅连呼过瘾。</p>

提到波斯,李天郎想起正事,高仙芝曾和他多次讲过探求大食兵器的制作技法,而除刺桐城外,长安是波斯人和大食人最为聚集之处。应该能够找到知晓相关事宜的人。李天郎一说起此事,高云舟便笑道:“这有何难!长安里就有一位制作兵器的波斯名家!我且带你去!”</p>

高云舟带着李天郎走进长安最大的一家名为“烽火楼”的兵器铺,请出了一位鬓发皆曲的波斯老工匠。“这位是铺子里冶炼技术最高明的刀剑工匠,”高云舟介绍说,“汉名叫丁桑,是个不折不扣的穷波斯!”</p>

定居长安的波斯人不下数千,大多从事经商或者烧造琉璃、酿制美酒、加工珠宝、冶金锻造等各种工艺,几乎个个腰缠万贯,大肆在长安买田置家,富甲一方。民间反其道调侃称之为“穷波斯”。李天郎到这里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修复自己在交河打斗中刀背损伤的“泼风”横刀;二是让行家鉴定那把有狮子徽记的大食弯刀,高仙芝和李天郎对其独特的炼造方法都十分关注。做为两军交战的主力兵器,任何战将都会设法对它弄个一清二楚的,这可是关系到成千上万将士xìng命的大事。</p>

看到李天郎从包袱里取出的刀剑,原本漫不经心的丁桑骤然鼓大了眼睛,刷地站起身来接过仔细观看,从刀装到刀具,从头看到尾,惊讶骇异之sè愈来愈重,嘴里啧啧不已。尤其是察看那把大食弯刀时,神情极为凝重。</p>

“公子哪来的宝刀?”丁桑不停地舔着嘴唇,痴迷地将大鼻子凑在刀刃上嗅闻,“这些神兵断然不是能够用钱买来的,他们的主人必然都是非同凡响、武艺高强的人!”他抬头将负手静立的李天郎上下打量一番,明白什么似的点点头,伸手做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后堂说话。”</p>

阿米丽雅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她对杀人的东西可是没有丁点兴趣。看出了这点,李天郎回首说道:“你且去逛街购物,不可走远,两个时辰后在这里和我们汇合,可认得路?”</p>

公主高兴地点点头,说:“我不拐弯便是,这大路笔直,想来也不会走失!再说,还有‘风雷’‘电策’它们呢!”听得自己名字,“风雷”“电策”高兴地摇头摆尾,呜呜低吟,它们被关在院里太久了,早就憋得不耐烦了。</p>

“好吧!”公主带着活蹦乱跳的两条巨獒去了。高云舟笑道:“夫人这么醒目漂亮,单人行走大街可不清净!现有这两头凶悍畜生守着,全长安恐怕没人敢来招惹夫人,呵呵,夫人怕是也跑不掉啊!”</p>

李天郎也不禁莞尔,一个俏娘子两头大怪兽,在朱雀门大街上一走,肯定够招摇的!</p>

进入后堂,丁桑叫一胡姬献上茶来,招待两位客人。自己又将那大食弯刀拿在手里自己手里仔细端详,半晌才说:“高公子是熟人,我也知道高公子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安西大将,想来有上一把两把大食刀也不甚希奇,只是这一把可是大有来头,嘿嘿,虽然刀把已经被人更换,但神韵仍在。……”</p>

“非也!这把刀是这位李将军之物!”高云舟指指李天郎,“好象来自一个大食用刀好手!”</p>

丁桑将眼光转向李天郎,拱拱手:“我丁桑只是个打铁的,造了半辈子的刀剑,虽对刀法一窍不通,但是见过不知多少西方用刀好手,方才一见这位爷,我就看出也是位高手!”</p>

“过奖!”李天郎客气地还礼,“看来师傅知道这把刀的来历?”</p>

丁桑缓缓点了点头,摸了一把下巴的络腮胡子,眼睛里闪着回忆的火花,“没错!不过我想先问问李将军,这把刀的主人何在?”</p>

“死了。”李天郎淡淡地回答。</p>

“死了?怎么死的?”丁桑激动起来,“死了多久?”</p>

“怎么死的?”李天郎疑惑地观察着丁桑的反应,“和我决斗,被我杀死的!就在这个月!”</p>

“喔喔喔!”丁丧惊喜地叫起来,嘴里吐出一连串叽里咕鲁的波斯话。接着在原地转个圈,哼着歌跳起舞来。看得高云舟和李天郎面面相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哼唱舞蹈一阵,丁桑双手抱胸,深深地向李天郎低下头去。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是极为尊崇的大礼。</p>

“师傅快快请起,李某怎能受此大礼,这是何故?”李天郎站起身来扶住两鬓斑白的丁桑,发现他已经是泪流满面。</p>

“咳!将军且听我从头说起,”丁桑擦擦眼泪,满脸欢笑,“我们施西利家族世代为波斯皇族和军队造刀铸剑,因工艺jīng湛,所制兵器jīng良,名满西方。除了波斯人,突厥人、大食人、甚至自负的拂菻人都对我家族的刀剑趋之若骛,视为神兵利器!我家制作的武器,随我波斯大军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直到一百多年前,波斯亡国悲剧的开始。那时我波斯不仅和拂菻连年征战,与东方的突厥人也是烽烟不断,国力消耗殆尽,百姓苦不堪言。大食人趁机滚滚而来,洗劫了波斯的一切!我们战败了!败得一败涂地!我们亡国了!彻底沦为了大食人的奴隶!”丁桑掏出手巾擦擦眼泪,继续说道,“为了复国,怀抱宗国思想的老祖父毕其终身铸剑之jīng髓,仿造威力巨大的大食刀亲制了一十七口最为锋利的弯刀,叫族人交付给忠勇复国的波斯勇士。一百多年来,这十七把宝刀辗转人手,不知经历了多少壮烈的厮杀,见证了多少前赴后继的波斯战士血洒疆场。可以说每一把刀的主人都是全波斯最勇敢、武艺最高强的战士,他们在数不清的战斗中建立了辉煌无比的功绩,他们每个人都有脍炙人口的传奇故事。可以说,这十七把刀就是十七个波斯的国魂。可惜啊!可惜啊!”</p>

“啊,这么多勇士啊,难道这些刀的主人都死光了么?”到底是沉不住气的孩子,高云舟忍不住脱口问道,“他们没有挡住大食人么?”</p>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jīng忠报国的英雄!可是猛虎架不住群狼啊!!英雄们一个个倒下了!一个个死在了战场上!波斯人抵抗复国的jīng神支柱也一个个崩溃了……”丁桑握紧了拳头,“我施西利家族发誓不再为大食人铸造一块铁片,宁死也不做!于是他们也被残忍的大食人一个个杀掉了!剩下的东躲xī zàng,大半也死于颠沛流离。最后只剩下我,和我们败落的国王俾路支东逃中国,苟延残喘,直到今天!”</p>

“那些刀呢?就是那些勇士的宝刀呢?”高云舟急切地问道,“都落入大食人手中啦?”</p>

“绝大多数是吧,”丁桑痛心地说,“想到自己铸造的利器居然被敌人用来杀自己的同胞,天那!尤其可恶的是,”丁桑眼中喷出了怒火,“这十七把刀中居然出了两个忘恩负义,买主求荣,对自己人比敌人还凶残的叛徒!他们俩的双手,沾满了波斯人的鲜血,为了宝刀,他们几乎杀死了施西利家族所有的人!我恨不得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喝光他们的血!……。”接着是一串咬牙切齿的波斯诅咒。高云舟和李天郎顿有所悟地点头,想不到丁桑还是如此背景的人物。</p>

“这两头残忍卑劣的狼!我耻于提他们波斯的名字,那会侮辱波斯的祖先,而现在他们在大食,还恬不知耻地取了大食名字!对!他们就只配做大食人的狗!他们现在,一个叫阿布-穆斯林,另一个叫阿卜杜勒-伊本-阿尔斯兰……这两个比大食人更可恨的jiān贼!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p>

李天郎眉毛一扬,阿卜杜勒-伊本-阿尔斯兰!好熟悉的名字!这不是命丧大昆刀下的那个大食武士么!怪不得丁桑知道他死了如此欢呼雀跃!</p>

“阿卜杜勒-伊本-阿尔斯兰?”李天郎喃喃重复。</p>

“对!就是你带来的大食弯刀的主人!尽管它加了镂金的大食铭文,刀柄也重新换了,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它的来历!绝对是那十七把宝刀之一!”丁桑激动地大声说道,“就是这个阿尔斯兰,原本就有突厥血统,自小就在波斯长大,吃着波斯的nǎi长大,没想到却养育出一头狼!这头狼投靠了大食,变本加厉残害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忠于波斯的臣民!为向他讨还血债,不知有多少血气方刚的波斯武士企图手刃他,无奈这头狼有太锐利的牙齿,复仇的战士一个个倒在他的刀下,他们的头颅将自诩为狮子的阿尔斯兰抬上了大食第一刀手的高位!老天真是不公啊!我一千次一万次地诅咒他!一想到他手里的那把刀我就心痛如刀绞!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恩公你杀了阿卜杜勒-伊本-阿尔斯兰!太了不起了!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家族的大恩人!我全家都将为你终生祈祷,感谢你的恩德!”</p>

“而你的刀,既然是在杀我仇人的激战中损坏的,我应当全力替你修复!我知道对你这样的勇士来说,说再多感谢的话,给再多的金银,都比不上给你一把真正的宝刀!我将亲手为你修复!”丁桑眯着眼睛瞄着“泼风”横刀,先赞了一句“好刀!”接着又说:“但这rì本刀剑与我波斯刀制法截然不同,恐得费些时rì,这样,你两天之后来取,我丁桑就是彻夜不睡,也替你修得尽善尽美!”</p>

“大食弯刀的制作工艺看来源自国波斯,不知制作之法有什么奥妙!丁桑师傅如若不弃,……”想到沾满血迹,沁满苦痛的不传之密,李天郎迟疑地询问道,“能否指点一二!”</p>

丁桑叹口气,说道:“恩公既然这么问,我怎么敢隐瞒呢!待喝口茶,我与你慢慢道来。”李天郎歉然道:“师傅如有不便,不说便是,天郎绝无勉强之意!”</p>

丁桑一笑,将泼风刀和大食弯刀并排放在桌上,让它们同现在明亮的光线下,两把宝刀谁也不服地互相闪耀,冷气森森。</p>

“你看这大食弯刀的花纹和rì本刀的花纹除了形状不同,还有什么差异?”丁桑用一块细细的丝绸擦擦刀锋,“你看,rì本刀刀刃似乎和大食刀一样,有细密的锯齿状纹路,但是细看,二者又不一样!”</p>

李天郎、高云舟两双眼睛一齐落在两把刀上,凝神细看。在“泼风”横刀的刀刃上,可以看到象银砂一样闪闪发光的细微颗粒,而在刀刃和所谓“地铁”的分界线上,可以见到一条发着白光的线。在“地铁”两侧,更有如云状的波纹,但抚之则光滑平整,并无颗粒质感。而大食刀的刃口颜sè远比泼风刀为黑,黑sè的刀刃上分布着亮晶晶的如繁星般的锯齿状晶体.比泼风刀略为粗大,整个刀身黑白对比极为明显,相互交织出一种粗犷的花纹,这使弯刀看上去粗钝沉重,实际上却锋利无比。</p>

“花纹倒都是有,但是有什么本质的区分,我等却看不出个所以然……。”高云舟趴在桌上半天,看得眼睛都痛了,“虽说大开眼界,但jīng要之处还得请丁桑师傅指教!”</p>

“rì本刀的制造法,我略知一二,”李天郎说,“rì本工匠称刀上之花纹为刃纹,那闪亮的颗粒,他们谓之‘沸’。在刃上看到的称为‘刃沸’,在‘地铁’上看到的称为‘地沸’。而那条发着白光的线,是为‘匂’。我这把刀是rì本著名铸剑师粟田口吉光花费三年半的时光制做而成,而一般的rì本刀,即使是jīng制的利器,也只需三月即可制成一把。据粟田口吉光说,造一把符合‘不弯、不折、善切’的好刀,不仅与工匠的jīng湛技术密切相关,有时更在于运气。为了这把名为泼风的刀,他至少丢弃了上百把粗制的刀身……”</p>

“然也!看来你说的这位粟田口吉光确是大师。”丁桑搓手叹曰,“一把jīng益求jīng的好刀就是工匠呕心沥血,伤神费气之作,所谓铸剑名家,量不多产。那十七口弯刀,就耗尽了我祖父所有jīng力,他在第十八口刀还未完成时便口吐鲜血暴卒……”丁桑摇摇头,不再提家族之事,转而说道:“rì本刀之做法,皆自来自中土,大唐之包钢法在rì本被奉为经典,李将军的宝刀必是由此法铸成!”</p>

“不愧是铸剑名师,一眼即看出端倪,”李天郎由衷地钦佩道,“师傅所言即是,天郎佩刀即是包钢法!只是这包钢法要成jīng品极难,稍有不慎即损耗甚巨,非人力所能控……。”</p>

“什么叫包钢法?”高云舟听得大师切磋,不由眉花眼笑,这样的奇闻逸事岂是书本常人能够聆听得到的!</p>

“我曾到粟田口吉光的兵器作坊去过,也听过我恩师方天敬与之交流制刀之法。一把好刀,从矿石开始便jīng挑细作,将jīng选的铁矿石投入搭搭拉炉,大火猛炼,烧出了大块的‘鉧’,然后用大铁鎚将之打碎,由经验丰富的师傅用肉眼看铁块的断面来挑出杂质极少的jīng纯部分,此称之为玉钢,还有一种稍软的为庖丁铁,这两种jīng铁就是rì本刀的主要原料。把玉钢加热后打成薄片,淬之以冷水后再敲碎成小块,将这些小铁片用纸包好再裹上黄泥,入火锻炼,让其结合成一块,再不断锻打反覆摺叠,如此可以将杂质去除且将铁块像揉面团一样揉成均质。但是这种摺叠并非越多越好,到底好到何种程度,全凭铸剑师的经验和技术。否则玉钢要么过硬要么过软,都会成为废品。最后使庖丁铁在外,将玉钢包于其内,庖丁铁具弹xìng与韧xìng做为刀的外皮,玉钢具有坚硬的特xìng适合做刀口的材料。二者相辅相成,令刀身具有良好弹xìng,同时刀口坚硬不易缺口,做到软硬兼备,於格斗时刀之两侧具有弹xìng可吸收化解对方兵器攻击造成之震力,避免手掌被震麻木而兵器有脱落之虞,而刃口因坚硬的特xìng不易成缺口,锋利如斯。从而使之软硬兼顾攻守得宜,这是rì本刀剑之特xìng。”李天郎说到兴处,顺手拿起泼风,翻腕挥舞一下,高云舟下意识地往椅子后背一靠,嘴里咋舌道:“没想到如此繁复,那一把好刀到底要揉多久呢?总得有个一般的说法吧!”</p>

“这个就很难说了,光是第一步制刃,就要将钢料加热至赤红进行锤锻,多达二三十次,每一次均锤打数百锤,力道角度都有讲究,务必要求析出所有杂质。而淬火是铁、水、火三者最後一赌胜负的关键,也是决定刀剑命运的一道工序。照粟田口吉光的做法,要在加温前涂‘烧刃土‘于刃上,这土的配方,涂抹的厚度都是其极为秘密的技法,如此加热可以使刀身韧xìng提高,加热时若土层剥落将会在刀身上留下致命缺点,严重者使淬火失败,这也是极难掌握的关键技术。当刃体烧至正好,便从炉中将刀抽出,入水之瞬刀工大喝一声,将刃体全没水中,爆燃之响大作,白雾蒸腾,甚是神奇。淬火最关键的三点:时刻、水温、水的成分。这些都是口传心授的不传之密,外人不得而知。我是看到粟田口吉光制刀淬火时用的液体殷红如血,气味怪异,虽好奇无比,但自不好多问。淬火之后,刃纹便浑然天成,除了刃口边的波浪纹之外,还有类似金线、银线、雷电闪光等奇特条线,有如松树皮纹者也有如流水漩窝者,另有如木材年轮者,如浮云,如高山,如朝露,如晚霞,如浪里涛花,变化多端各具神态,是为名刀风范。再经研磨,最后最后成刀,最上等的研磨分工序十四道,磨刀石由粗到细共八块,石材磨完之后进行细部修饰,用材也是极jīng,包括稻草灰、鹿角粉、钢棒、牛涎等奇特材料,其中不乏调制秘方,外人难以理解。”</p>

高云舟小心翼翼地接过泼风刀,按图索骥地察看花纹,显然听得十分过瘾。</p>

“rì本揉刀术和淬火并不是rì本人发明的,而是大唐工匠带去的技术,”丁桑接口说,“四年前一个rì本刀匠叫横仓什么的来我这里请教jīng钢冶炼之法,作为交换,也曾详细演示rì本制刀技艺,和将军所言,仈jiǔ不离十。只是详尽不如将军,将军描述让老身明白了不少以前百思不解之处,收益非浅。尽管横仓一再称此乃rì本不传之密,但行家一看便知,中土早有此法,并不希奇!大唐皇家之将作监中校署,工艺也是匪夷所思,不仅长于百炼包钢法,也有灌钢法之密技。禁军所用兵器,只是其平平之作,便已jīng良无比,更不要说御用之物了,可惜身在民间,未尝见识一件!将军所用之刀,方才细一审视,与我所见rì本刀形似而神非,不知何故?”</p>

高云舟捧刀异道:“怎么看得出来?”李天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p>

丁桑伸手接过刀来沿刀身翘指数弹,铮鸣之声高低起伏,脆闷不一。高云舟瞪大眼睛满脸不解,丁桑也是含笑不语,最后还是高云舟按捺不住大叫:“快讲快讲,憋杀人了!”</p>

丁桑哈哈笑道:“高公子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说来。rì本刀锻刀时其雏形弯弧并非如此,原形接近直刀,但经jīng心淬火打制后,刀身头尾往上翘,於是其弯度加深,弧度浑然天成,越接近圆弧越jīng纯。rì本剑术著重劈砍,弯度适中的刀力道顺畅,挥舞飘逸,加以双手使刀力道甚是强劲。刀背脊呈三角形二个平面,左右两侧各二个平面,共六个平面六条弧线。所有平面与线条在刀尖处会合成一尖点,刀尖之尖锐可想而知,因此其剑术除著重劈砍也兼顾突刺的功能。刀身的厚度由护手处依次由厚转薄,而至刀尖最薄。宽度同理,近护手处最宽依次第窄,至刀尖最窄。所以刀身的横截面积由头至尾皆不等,越往刀尖的横切面积越小,重量越轻刀锋也越利。其原意纯出於攻守皆宜的实用考虑,宽厚部份利於抵挡攻击,窄薄部份便於劈刺。厚度的变化也强化了刀身的平衡,使刀手用起来挥舞自如,伶俐迅速,能克敌机先。因此,听辨好刀,可轻弹其身,近护手处浑厚低沉而近刀尖时转而轻脆响亮,若音sè节奏变化唐突则表示材质不均或厚薄宽窄不匀。而将军之刀音sè怪异,并不完全是后低前高,说紊乱却又有节奏,不象是失败之作,尤其是刀尖处骤然高挑厚重……将军宝刀,长三尺六,一把同样长度的rì本刀,最重不过五斤,而将军这把刀,少说也有七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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