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苏喝了口茶,挑眉看向故作镇定的宴文,“是蒙将军私下找过你了?”
宴文一听事情败露了,公子近侍和大臣勾结是大忌,忙放下手中的国策本子慌忙到案前跪下,“公子恕罪,蒙将军只是让奴帮忙问问,奴知错了,请公子恕罪。”
符苏轻叹一声,“起来吧,又没怪你,紧张什么。还有,不是说了吗,叫你不准在自称奴了,怎么又忘了?”
宴文悄悄抬眼看了眼符苏,发现他真的没生气,才慢腾腾的低头起身,“奴……哦,我,我知道了。以后会自称我的。”
符苏挑眉笑了笑,自言自语,“蒙将军也会迂回行事了?不错,有进步。”
宴文低着头慢慢的挪到桌案前,继续收拾桌案,就听见符苏说道:“在你们看来,张良先生不过是考虑了两日,但是在这之前,来上郡的路上那许多日,你以为张良在想什么?”
“张良先生是难得的人才,可以说是当今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之一,你觉得他会看不清形势,会不知道为什么来上郡吗?”
符苏看着宴文呆愣的样子,笑了笑,继续道:“张良先生的眼界非常人,一般人制定计划能看到之后五步或者十步,但张良先生可以看到二十步,或者三十步。因为他看到了,选孤是最明智的选择。”
给宴文讲了一下张良的厉害之处后,符苏顿了顿,语气有些怅然,“要说他会不会给我使什么绊子,想来,应当是会的。毕竟,孤已经跟他交了底,可是张良先生对于他自己还只字未提。他虽是加入了孤的阵营,却还未真心为孤。只怕是还在考察孤是不是合适的人选呢,亦或者在等待机会。”
宴文一听便着急起来,“那公子您还跟他说那么多,不应该是提防着点吗?”
符苏有心教宴文,便仔细跟他解释,“对待这样的能臣谋士,提防是没用的,反而使他与我离心,得不偿失。不如敞开来,以真心待之,说不定,也能换得张良先生真心为孤的一天。”
宴文还是不理解,紧皱着眉头,“那要不让蒙将军盯着他?”
“不可。蒙将军本来就对张良先生万分提防了,再让他盯着张良先生,那蒙将军便会认为孤不是真的信任张良先生,便会处处为难。那张良先生做起事来便会过于束缚,真心换真心便更不可能了。或者他一气之下走了,或帮反叛势力来推翻我,岂不是给自己树了个劲敌。”
收拾完桌案,符苏起身准备去里间休息,宴文也准备退下去休息了,宴文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符苏温和清冷的声音,“蒙将军那边孤会亲自去说,你不必管。日后,你如何待孤,便如何待张良先生。明白了吗?”
宴文忙转身跪下,回答道:“明白了。”
上郡的三月可比桑海冷得多,但此时在屋内歇息的张良,却不觉得太冷,因为他的房间里放着好几个炭盆。张良熄了烛火,侧卧在床榻上,看着炭盆里埋在碳灰下隐隐露出一点的赤红,眸色深深。
符苏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圆月,轻叹一声,“张良先生的考察可真是严格啊,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呢。”
小院外的枯树上,新的枝芽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从冬日的严寒里醒了过来,悄然冒头。
是春日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