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我脚步一顿,道:“萧尚,你去和那些守卫打声招呼,我待会去看看那些女子。”</p>
萧尚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俯声称喏,转身快步去了。</p>
“小姐,你的意思是?”审食其低声问道。</p>
“我和张先生说过,要为夫君纳几房妾侍,总不能说话不算吧。”我淡淡地道。“说起来,也早就该做的事了,也免得人家说我不贤惠。”</p>
审食其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什么,默默跟在了我身后向软禁子婴的偏殿走去。</p>
因为子婴身份特殊,所以软禁他的地方,一路值守的卫卒都是刘邦身边的短兵,知道我和审食其的身份,也没多拦阻,顺顺利利地到了子婴的住处。</p>
可能这座秦王宫角落里的偏殿曾经是某位不得宠的姬妾所住,所以虽然空阔,但看着却有几分凄凉。迈步入内,第一眼就看见子婴一身白衣,负手站于庭中。听说他投降刘邦时就是一身白衣,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这件。再仔细地打量一下,还是清楚地看到了他衣摆上的多道皱褶和灰痕,不禁微叹了一声,想起几次见他,虽然衣着并不华美,但都整洁无尘。他的性子想必是好洁的,但到了这种地步,所谓干净整洁都成了最末等的事了。</p>
子婴想必是听到了脚步声,慢慢地转过了头。也不过几十天不见,他却明显瘦了一大圈,颧骨都有些微凸,唯有双眼还清澈如昔。见到我走进来,他微微露出了一点惊诧,随即便浮出了一丝了然之色。</p>
“吕直见过公子。”我俯身作礼。</p>
“吕直……”他淡淡地道:“我原以来你只是一个嫉恶如仇,侠气干云的义士,却原来……吕直竟是武安侯刘季的手下,子婴实在是走眼了。”</p>
“再不敢瞒公子,吕直实为女子,”我缓缓拔去束发冠,披散下一头长发,“小女子夫君正是沛公刘季。先前不得已对公子有所隐瞒,还请公子见谅。”</p>
子婴微怔了一下,目光在我的长发上流转了片刻,方道:“原来你竟是女人。嘿,世上竟有你这般女人。天不爱大秦可见一般,连刘季身边的女人都有胸襟气魄。可笑我当初还一心希望你能留下助我重振大秦,真是……嘿。”</p>
“小女子一心为夫,有所隐瞒也是情非得已,请公子见谅。”我俯身施了一礼。</p>
“有什么谅不谅的,你我各有立场,若像今日这般坦白,便是奇怪了。”他淡淡地道。</p>
“小女子还要多谢公子当日不杀之恩。”我又俯身道。</p>
当日之所以顺利逃出公子府,实在与子婴根本不欲杀我大有关系,否则当时的秦王只要随便的下一道命令,只怕我今日连骨头也找不到了。而逃出之后,也不见秦兵追捕,这分明也是子婴放了我一马,要不然,可能这一路还得死伤无数。所以今日来见子婴,这份情谊,我必定要先行谢过。</p>
“你也用不着谢。你以为我没动过杀你的念头吗?”子婴冷冷地道:“只不过后来见得局势已不可挽回,心想你总算是一个人才,大秦既已如此,又何必拖你一起陪葬。”顿了顿,又道,“那也不过是一时善念而已,你若不走,或许过些日子我又会换一种想法,未必就会留下你这条性命。”</p>
他微微挑了挑眉,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我想刘夫人此来肯定不止是谢谢见我而已。”</p>
“公子愿意放弃秦王这个身份吗?”我沉吟了一会儿,问道。</p>
“愿不愿意,只怕不是我能说得算的吧。”子婴嘲弄地淡笑了一下。</p>
“我的意思是,公子是否愿意从此隐名埋姓,僻居山野再不问世事,就当这世上从未有过一个公子子婴,一个坐了四十六日天下的秦王?”我凝视着他苍白瘦削的面颊,缓缓地道。“如果公子愿意,小女子愿为公子达成所愿。”</p>
子婴诧异地微微皱起了眉:“刘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