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求人,还派个小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想让我们去,还是不想让我们去。”雷墨修拔着药草的根须慢慢说道。
“他们不派孩子还能派谁。别摘了,给我找找药箱去。”
“你要去?”雷墨修不大相信。
“嗯,当年凌儿、梦儿得血印的时候,雨家也没少出力,就当还了这份人情罢了。”若怀萦捣好了草药,站起来,捶捶腰说道,“那小子在哪,我去看看。”
雷墨修跟着站起来,“被老二吓晕了,看那样待一天才能缓过来。”
“老二?”
“对,不知道又抽什么疯。还带着泰坦那一吨重的东西空间跳转,手臂脱臼没废算他命大。”
“没事吧,用我去看看吗?”
“没事,皮糙肉厚死不了。”
若怀萦半信半疑,“对了,我还感受到了灵!”
“灵?”雷墨修眉头紧皱,深深的疑问打在了他的心上……
雷凌默默地看着打喷嚏不止的雷子意,心想不会是惹了天怒吧!
“我告诉你,肯定你爹又说我来,你信不信!”雷子意信誓旦旦地胡言乱语着,“你看我回去怎么打死他!”
雷凌眼皮阵跳不止,希望你说了这句话,还能活着。
阳光越来越旺盛,已到午时。跟着雷子意在深林里转了大半天的雷凌可谓是疲惫至极。
本来昨天一天都没好好休息,现在又在这闷热的深林里漫无目的的瞎转,肉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加重了雷凌的疲劳。
用一句话描述现在雷凌:眼前模糊,步伐轻飘,只要给个床,先睡个八千年再说。
“怎么才走了这点路,就不行了。”旁边雷子意戏谑的声音传来。
雷凌没心情跟雷子意对话,只想迷糊着。本尊和暗那两只没义气的家伙早就睡了。独留我自己,没天理!
看到雷凌的死样,雷子意笑了出来,是啊,终究你还是个孩子。
“你爹说了吧,这世界的秘密。”
突来的一句,让雷凌内心一惊,顿时睡意全无。
“说了又怎样!”雷凌避开了雷子意的眼神。
“你恨过我吗?”雷子意想起了以前的事内心不免的又是惆怅了许多。
雷凌眼神对了过去,眼前的雷子意感觉上比以前老了不少,颓废了不少。
“你说实话,是不是挺恨的!”雷子意有种自嘲道。
“二叔……”
“说实话。”
雷凌默然,“恨过!”
雷子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浊气,说出来了,他内心的煎熬也就轻了不少。
“怎么会不恨呢,我都恨我自己,恨呐!”
喃喃的声音从雷子意细细碎碎的嘴巴里不断传出。这个看似反复无常的人,他的内心深处也埋藏着一段对过往的伤痛。
六年前,在雷凌和雷梦心同时得到血印下,雷家的未来可谓是前途渺茫。
在当时没有任何办法治愈的情况下,雷墨修和雷子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与其两个孩子全完蛋,不如保全一个,舍弃一个。
两个得了血印的人,能通过某种换血的方法,将其中一个人的血印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样做的好处是,转走血印的人不再受血印吸血的痛苦,也能和平常人无异,只是会留下一点后遗症。
而另外的那个人,会受到双重的血印之苦,直到死亡。
双重血印遭受的罪真可谓是生不如死。
可雷墨修、雷子意没有任何办法,他们只能这么做。
两个孩子,同样的掌心肉,即便是没有血缘,都是自己的亲骨肉!
选择谁死,如同心口剐肉,撕心裂肺!
可他们没办法,最终选择了雷凌活,雷梦心死!
在所有人都认为雷梦心死定了,哪怕是雷梦心自己也觉得死定了的情况下,只有雷凌选择雷梦心!
在转换血印仪式的关键时刻,雷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将魔法阵灌入翻转,硬生生将雷梦心体内的血印吸进体内。
雷凌保住雷梦心,在六年的时间里,他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可他不后悔,永远也不。
对血印的无能为力,对放弃女儿的深深亏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像一根根巨刺扎在了雷子意的心上,时时阵痛,时时告诫着自己对自己的恨意满满。
这是雷子意的心病,无论何时都解不开。
“二叔,都过去了。”雷凌恨过雷子意,也恨过雷墨修为什么会如此狠心抛弃梦儿。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雷凌见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有些时候不是你想这样,它就会这样。
在这世界上,如果人为了一件事而活着,也算简单了不少,可往往能让人活着的,又岂是一件事那么少。
雷凌做过一个假设,如果把自己换做是雷墨修或者是雷子意,在那种情况下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可父亲和二叔最起码做到了保住一个,即使如此自己又能强求些什么。
雷子意极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波动,他不该在雷凌面前透露内心的情感的。可情已至此他又能克制住多少。
当年的罪,当年的罪!
两人沉默了很久,天气炎热到顶端,雷子意随手一摆,一朵小小的乌云遮挡在了雷凌的头上。
一阵凉爽袭来,雷凌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精神。
“你知道吗!当年你爹和我在知道这个秘密的,我们是怎么做的吗?”雷子意回到了他今天的最想告诉雷凌的话上。
“你比我和你爹都强,当年的你爹……”说到这,雷子意不仅笑了几下,“当年的你爹,可谓是险象环生。”
“啊?”
“我告诉你,就你爹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不吃不喝,还是你奶奶逼着你爷爷连打带骂给弄出来的!”
雷凌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看到雷凌质疑的表情,雷子意急忙道:“真的,因为我就是他队友啊,你看这儿,你爷爷给我拧的。”
雷子意撸起袖子来,给雷凌看了一下一块颜色较深的皮肤。“这都是战伤,代表着我的峥嵘岁月,你懂不懂!”
雷凌眼皮莫名跳了几下,这是某种预感吗?
“孩子,你真的比我和你爹强太多!”雷子意非常庆幸,他们何德何能能有这个孩子,老天对他们不薄。
“我们跟你说的那些,不是指着你去改变什么,而是让你明白这世界远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有些话你爹说不出来,只能我来说。孩子,命运赋予我们一切,痛苦也好,挫折也罢,对于我们来说无所谓的。”
“可你才刚刚开始,你的未来,你所要走的路,我们不知道,也帮不了你。那需要你自己来做。”
“但你记着,哪怕你的对立面是这世界,是所有的族群,你的背后永远有雷家,永远有我们。”
“对任何事都不要怕,放胆去做,再不做,到老了,你就等着后悔吧!”
雷子意掏心窝子说了一通,雷墨修也好,雷子意也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雷凌,为了让他能活着,为了让他能活得更好,他们可以做任何事。
雷凌默默不语,他明白雷墨修的用意,也知道雷子意说这些的意义。
可不知怎的,经雷子意这么一说,雷凌内心的阴霾少了许多,浑身也放松了不少。
明明什么都懂,明明什么都明白,还要人来安慰,雷凌啊!雷凌!你还是个孩子吗!雷凌自嘲着自己的内心的软弱。
雷子意耳朵一挣,似乎感觉到什么,那种声音,那种气味,那种感知,是老婆!
“老婆回来了,走!”
没等雷凌反应的,雷子意拉住雷凌的胳膊,一阵狂奔,完全没有之前说话的惆怅感。
雷凌对雷子意情感的反复变化没有任何不适,从六年前雷子意就变成这样了,他是在用这种不着调的方式逃避,逃避血印,逃避梦儿,逃避自己所犯的错。
血印改变的不只是雷凌、雷梦心,雷墨修、雷子意、雷家,蚁族,还有叶锋城的所有人,他们都是血印的牺牲品。
雷凌突然笑了出来,越笑声越大,就像一个傻子。
压抑的情感倾泻而出,莫名的奇怪?
笑吧,笑吧,雷子意嘴角上扬,好好的笑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