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即使父母兄弟对自己再好,也毕竟成了娘家人,再加之不招丈夫邹阳明家人待见,此时的庞小凤感觉就像一粒浮尘,无所归依的飘荡在混沌一片的天地间。
“县上在卖城镇户口呢,三、四千块钱一个人,买的人可多了。”一顾客在商店说道。
“户口还能卖钱,不可能吧!”庞小凤疑惑的说道。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多少农村人为了那一纸城市户口,不管光脸麻子,只要对方肯答应为夫为妻,就觉得只有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造化出如此这般的好事;那些既有城镇户口又有工作的男人,更是宁愿吃烂桃一筐,也不愿尝鲜李一口,因为政策规定孩子的户口随娘走,就是再不济最起码孩子的身份比农村户口显贵。
“真的,我家亲戚就给他家儿子买了,还问我要不要弄一个呢。”顾客接口说道。
通过打听,果真确有其事。庞小凤说不清是因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处境,还是对秋实悄然离去的幽怨,她也花了一把钱,给自己买了一个城市户口,在拿到那个曾经让人垂羡的户口本时,她没有兴奋喜悦,而是有一种莫名的哀凉!庞小凤在心里想,假如当时没有那几乎不可逾越的城乡障碍,那么自己也许会有勇气跟那个大学生走得更近些,在生命的旅程中虽然只同行了一小段,但他们说了好多好多话,不论是在火车上,还是在信笺中!但这一切就像跟杨帆的恋情一样,一旦错过,今生无缘!从最后一次安凯的来信得知,他已经结婚,并从四川的双流调到了另一个西南化工研究院上班。当然庞小凤在收到信时,也已经不再是单身女孩。
两个月后,庞小凤被调到另一家更大一些的综合性门市部,里面的职工大都是比自己年长的女人。而此时的儿子邹腾还在原商店的那户人家寄养,庞小凤打算把新保姆找好就立刻让他回自己身边。过了一个星期,庞小凤乘车前去接儿子,在他看到庞小凤的那一瞬间,突然将手中的饭碗端起扣在了自己头上,然后就倒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看着儿子头上的饭汁横流以及那伤心的眼泪,庞小凤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她决定即使再难也不离开儿子,既然已经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她一定会全力守护他,让他茁壮地成长。
“把儿子交给咱爸妈带吧,你看这住的地方又小,找保姆也挺麻烦的。”邹阳明对庞小凤说道。
“没事,自己带没问题。”庞小凤回答。
“你还说我们家人对你不好,我看你到是对他们有成见,让他们带带咋了?”邹阳明说道。庞小凤听出来是明显的不高兴。
“我不想跟你吵,感觉特没意思。”庞小凤答道。朝夕相处惯了,她真的不想和儿子分开。
“那这样,先让他们带着试试,万一感觉带的不好,咱们接回来就是了。”邹阳明继续说道。
经过邹阳明的软缠硬磨,儿子被带到了他们家。虽然邹阳明的父母对庞小凤有几多不满,但通过几次探望,庞小凤感觉到邹恒满和胡翠英对自己的亲孙子还是比较喜爱,这使常常都会思念儿子的庞小凤感到了一些宽慰。
还是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看看书写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当然也和同事逛马路,学跳舞,到街面上购买一些简单的蔬菜,因为单位没有食堂,所以只能自己负责自己的一日三餐。
“你来了,今天买多少点?”卖豆腐的男人笑着问道。
“一斤两斤都可以。”庞小凤答道。
“给你,一斤半,拿好了。你说怪不怪,只要你第一个来买东西,那我整整一天的生意做起来就非常顺利,不但生意好,而且还没人挑三拣四的。”那男人一边递豆腐一边对庞小凤说道。
“哈哈哈,真的吗?”庞小凤笑着说道。
“你别不相信,真是这样的,都试验很多次了。”那男人一本正经的说道。庞小凤心里想,这可能是自己大大咧咧不会挑三拣四的缘故吧。
天空暗沉了几天,到夜里才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早上八点一开门,庞小凤就看见公路边、树枝上堆砌了一层深深浅浅的白雪。为了御寒,庞小凤就在柜台里面的过道上走来走去,当她回转身时,看见了刚从班车下来的周洋,也就是那位对文史研究有浓厚兴趣的青年学者。当时的周洋身穿一件灰白色的羽绒服,眼光迷幻纯净,言谈举止儒雅,庞小凤觉得他像具有仙幻之气的古代书生,又特像一首诗一幅画,有着无与伦比的优美意境!在他面前,庞小凤觉得自己就是个粗人,就像眼前这条原始粗糙的大街,没有一点精致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