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暗暗替自己抹了一把汗,“幸好老子睿智。”</p>
差点被安久给坑了!这要是随随便便就动手,回头还不得被某个人挖眼废手!</p>
“药材半年前就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但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莫思归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毕竟你也是有主的人了,能随随便便脱衣服给别的男人看吗?真替楚定江累得慌!”</p>
“你不是别的男人。”安久道。</p>
莫思归往后靠了靠,吐出一串烟圈,慵懒的眯着眼睛,“我一个良家美男子,尚未婚配,你可不能说的这样不清不白。”</p>
“你误会了。”安久认真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我眼里并不是一个男人。”</p>
“那我还是继续误会好了。”莫思归道。</p>
安久的意思其实是“你在我眼里并不是一个男人,而是朋友、医生”,谁想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清楚。自以为文学造诣很高的安久姑娘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这么爱别扭,跟朱翩跹似的。”</p>
“我都懒得跟你生气。”莫思归捏着烟杆,“等会儿吧,楚定江来了再开始。”</p>
“他不知道我过来。”</p>
“满大宋什么事儿能瞒过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男人,真替他着急!”莫思归道。</p>
安久揣着手凉凉道,“看你恨不能亲自上阵的样子,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p>
“咳!”莫思归呛了一口烟,“胡扯!楚定江是个公的!”</p>
“公的?”楚定江刚进门便听见莫思归咬牙切齿的说他坏话。</p>
莫思归扶额,遇着这两个人简直是他平生最糟心的事,看一眼都觉得心塞!譬如刚才他说了楚定江那么多好话,结果这厮是一句没听见,专门挑着这个时候过来!这是分明是连命运都不让他们做朋友。</p>
“老子不想说话了!开始吧!”莫思归熄灭烟,起身去找药。</p>
这会子他气躁,拎着大包小包的药走过来丢到楚定江手里,“先把这些药捣碎。”</p>
安久见他使唤楚定江,立刻不满道,“他又不是医生,为什么要他捣药?”</p>
“嗤嗤,老子还是头回听说捣药非得医者才行。”莫思归往矮榻上一躺,笑眯眯的看着安久,“你太小瞧你们家楚定江了,他上能飞天下能潜海,捣个药算什么!”</p>
说罢,他又得意的看向楚定江,“捣药和抹药是一样的活儿,你要说不会,予之做的可好呢。”</p>
言下之意是,现在不捣药,一会连同抹药都交给魏予之。莫思归看透了,在楚定江面前也就现在能嘚瑟,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p>
楚定江未作声,把药都倒进臼里开始捣。</p>
莫思归与楚定江狭路相逢的时候何曾占过上风啊!真是恨不得抓一把果子边吃边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免得回头遭到惨绝人寰的报复。</p>
屋里只剩下捣药的声音。</p>
安久过去,“我来捣一会儿吧。”</p>
“你歇着吧,一会儿有你辛苦的,我捣几片药不过举手之劳。”楚定江不是外修,没有用过这么残酷的办法 淬炼过身体,但是他知道所谓重铸,从某种意义上就是把身体揉碎过滤掉杂质,然后再铸成新的身体,这个过程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p>
话语虽然平淡,可是安久却听出了他的关心和担忧,不禁欢喜。</p>
楚定江看的心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p>
莫思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扭头不再看他们,这俩人怎么看都是为了给他添堵而存在。</p>
从捣药到熬药,统共花了将近两个时辰。</p>
若是平时,任谁让楚定江办事都要付出成倍代价,只有为安久干活他才任劳任怨,莫思归本着不使唤白不使唤的心态,眼皮也不抬一下的指挥楚定江干活。</p>
待一切准备就绪,已经月中天。</p>
屋里只剩下安久和楚定江。</p>
安久踟蹰许久才解开衣带,按理来说,她与楚定江曾许多次赤身相见,应该不至于羞涩,可事实恰恰相反,此时此刻,简简单单的宽衣显得**极了,每一个动作都让周围的空气里多一分令人心尖发颤的味道,反倒不如在莫思归面前脱的痛快。</p>
亵衣的系带系得太紧,安久使劲拽了两下,结果居然变成了死扣。</p>
“我帮你。”楚定江说着,人已经凑过来,沉厚的尾音近在耳畔,又似乎沉入心底。</p>
安久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和热度都集中到了耳根,然后随着他解衣的动作蔓延到脸颊、脖子。</p>
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最终一丝不挂,安久有些局促。</p>
她与楚定江的目光一触,很快便移开了,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我好像变得越来越胆小了。”</p>
“不是胆小。”楚定江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笑意,拥住她,“你这样,很好。”</p>
楚定江身上的衣料触及皮肤,令她浑身生出一种异样的酥麻,安久暗想,自己肯定是犯病了,不然差不多的衣服料子,怎么会有这种感觉?</p>
楚定江没料到这种情形下还能看见安久的另一面,心中既为此刻高兴,又为下一刻她要承受的痛苦而心疼,一时间心情复杂,已盖过那些情动。</p>
须臾,两人松开,安久躺上事先准备好的台子。</p>
楚定江取了竹篾仔细涂药,黑乎乎的药膏一寸寸覆盖白如凝脂的皮肤,也逐渐盖下了他心里各种各样的情绪,重归于平静。</p>
外面月华皎皎。</p>
莫思归抽了两袋烟,追忆三遍往事,发了好几回呆,回头一看房门仍旧是紧闭着,不禁愣了愣。</p>
“拢共就两件事!你要磨蹭到天亮吗!”他过去敲门。</p>
等了好一会儿,仍旧无人应声,“我说,你们打算生完孩子再出来?!”</p>
约莫又隔了一刻左右,楚定江才打开门走出来。</p>
莫思归黑着脸,“着急重铸的是你们,事到临头最磨蹭还是你们。”</p>
楚定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媳妇的人,不会懂。”</p>
“你你你,你在外头呆着!”莫思归咣啷一声将门关上,气哼哼的走到安久身边,“老子没有媳妇那是不想有,信不信我现在说要娶媳妇,满汴京的二八姑娘都到河西县排队等着!”</p>
“可终究,都不是你想娶的姑娘。”安久的嘴被布遮住,声音翁翁,还因身上剧烈的疼痛有些扭曲,可即便如此,也是出声见血的。</p>
莫思归无奈,“你们一个个能不能消停点,老子急了真甩手不干看你到哪里哭去。”</p>
“我们是无意。”她大多时候确实不觉得自己说话哪里不妥,但,“这次是故意的。”</p>
莫思归不语,只恨恨瞪着她。</p>
安久为了分散注意力,不断与他说话,“虽说我不该管别人的事情,可我就看不惯你明明心里有她,忘不掉她,却情愿把自己折磨的没有人形也不去找她。”</p>
“老子现在还是玉树临风,谁说没有人形!”莫思归企图歪了话题。</p>
不过安久一心投入在自己的思路里,压根没有听他讲什么,“你们选了不同的路,可是她走的是一条死路,如果你冲上去能把她拉回来多好,哪怕拉不回,也能陪她走完最后一程,不至于在仇恨里太寂寞。”</p>
这些话不知说的楼明月还是自己,那时候,安久很渴望有一个人、一件事、或是哪怕一个物件被她所拥有,能够让她得到一丝丝温暖慰藉。</p>
“你以为放手就是互相解脱?你不知道,有些羁绊永远都不能斩断,生死都不能……”</p>
“如果是以前,面对同样的事情一定会茫然不知所措,可是现在,如果我是你,我会纠缠的更紧,哪怕作茧自缚。”</p>
如果,还有如果,她想回到小时候,就算只来得及给母亲一个亲吻,也好。</p>
“只做冷眼旁观者,你会后悔,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p>
安久答应楼明月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她的承诺,她会信守,然而这不耽误她每每都要拿这件事情来刺激莫思归。</p>
“我说这些话也不算违背对楼明月的承诺,我没有插手,我只是插嘴。”安久想笑,却因浑身的撕痛只能发出两声怪异的“呼呼”,但仍旧她很得意,“这么棒的主意,怎么……就到现在……才想起……呢。果然是和楚大叔在一起久了,也……变得奸诈了呢……”</p>
安久是那种就算身上被捅个窟窿说话也不打磕巴的人,楚定江在外边听着声音,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疼,他觉得自己心里纠成了一团乱麻。</p>
物极必反,这话没错,她这么坚强,坚强到如此脆弱,如此令人心疼。</p>
楚定江见过许多楚楚动人令人望而生怜的女子,他也是男人,也会喜欢那样动人的女子,可是独有这一种刻入骨髓,融入血液。</p>
他忍不住推门进屋。</p>
“阿久。”</p>
安久半晌没有答话,只是喘息粗重。</p>
隔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稳住气息,“怎么突然觉得要撑不住了呢?”</p>
刚才还明明觉得可以忍受,可是听见楚定江的声音,她就突然觉得特别特别疼。</p>
“楚定江,疼。”她道。</p>
楚定江不敢碰她,怕会雪上加霜,只道,“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p>
“恩。”</p>
莫思归听完安久那一番话,心中有一点触动,而眼下的情形却让他心头一震。</p>
楚定江说: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p>
而楼明月承受伤痛的时候,自己又在哪里呢?真是只是因为她坚强和拒绝自己才选择放弃?</p>
莫思归长叹一声,心下有些茫然。</p>
这一次重铸,大都是楚定江忙前忙后,莫思归只动动嘴皮子,其余时间都在走神,因此便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p>
等到把安久从药桶里捞出来,他才恍然发现自己这么长时间不眠不休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