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铿锵雄浑,cháo水一般层叠推进。</p>
吴晨和诸葛亮相视sè变。吴晨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北面的天际隐隐显出一道黑线,从河两岸迅速向这处推了过来。宋恪大叫道:“曹cāo……曹cāo主力到了……”吴晨转过头望向河对岸,就见赢天为锋锐的cháo头离曹军帅纛不过十余丈远,黄忠所率大部也已登上河岸,从侧翼向偃师主军方向突击,若再有半柱香的时间让自己率大军过河,必然可以将曹军凿穿,但现在却只能想想而已。转身向宋恪道:“传令赢、黄两将军,着他们并力进攻曹军左翼,从北穿南,从梁兴渡河处与我们会师。”</p>
号角声中,数百支火箭飞上浮桥,片刻间浮桥已处处火焰。就在大火掩映中,洛水南岸的大军向上游迅速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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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进到厅中,见到戴着面纱的蔡琰,鄂了一鄂,道:“蔡小姐,你怎么来了?”蔡琰站起身,敛衽下拜,道:“是有些事麻烦辛府君。”辛毗摆了摆手,苦笑道:“我已不是北地太守,‘府君’二字愧不敢当。”蔡琰道:“但在小女子心中,辛佐治仍是临晋初见时的辛府君。”辛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蔡小姐,你来找我究竟何事?”蔡琰道:“吴使君真的到巩县了么?”</p>
辛毗才从荀彧处回来,就听家丁来报蔡琰来访,心中已隐隐猜到蔡琰是要谈与吴晨有关之事,但蔡琰如此直白,却仍是大出意料。向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持门板向外张了张,见四下里无人,才将厅门闭上,转身大声叫道:“小姐说的令尊的事,辛毗也曾略有所闻……所谓‘有父子然后有君臣’……”走到案桌旁,低声道:“小姐想知道什么?”蔡琰压低声音道:“吴使君……吴使君真的到了巩县?”辛毗点头道:“是,昨rì晌午我就曾在巩县见过使君。”蔡琰长哦一声,幽幽地道:“我听闻他这次是要围攻许县……吴使君为人仁义,待百姓又宽厚,怎会……唉,为何突然要围攻许县?他难道忘了当年的董卓……”</p>
辛毗不悦地道:“蔡小姐,在你心中,吴使君是董卓一样的人物么?你难道忘了,是谁遣人将滞留美稷的汉人带回汉土,又是谁击退入寇的匈奴令北地和三辅免遭异族涂炭?”蔡琰幽幽地道:“吴使君的大恩,蔡琰末齿难忘,只是……正是因使君为人宽厚,却突然率兵进逼许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小女子才觉大违使君仁厚之风……”辛毗怫然道:“蔡小姐是到辛毗这里数落使君来的么?我昨rì才从巩县赶回,身子疲倦,不便多见外人,小姐请吧。”蔡琰低叹一声,道:“我不是来数落使君的。我是听闻使君只带了五千余人马,我听人说巩县、嵩县、雒阳、成皋、中牟等地汉军不下十余万……单许县一地就有禁军八万……唉,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了。辛府君对征战之事明于小女子,使君见到你说了些什么?”</p>
辛毗摇头道:“吴使君天纵之才,曹司空在河内和河东两次围击都被使君避开,征战之事使君之才远胜于我,因此他没有和我说什么。”蔡琰还想再问什么,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厅外响起,一名家丁在门外禀道:“主上,荀令君的使节在外求见,说有要事要请主上再去荀府。”辛毗拉开厅门,那名家丁急忙凑到辛毗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蔡琰心知这家丁多半是在说巩县的战事,只是离的远了,听不真切,只能望着辛毗的神sè,只望能从辛毗听了家丁传报的话后的神sè推测些事出来。辛毗见蔡琰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侧了过头,低声向家丁说了几句,待家丁转身而去,才对蔡琰道:“蔡小姐,荀令君急招辛毗前去,不能久留小姐在这里了。”蔡琰低应一声,道:“我省的,辛府君去吧。”辛毗道:“最近许县有些不安宁,我遣家丁送你。”提声道:“辛忠,辛忠……”一名四十上下的家丁从月门走了出来,应道:“在。”辛毗道:“送蔡小姐回府。”转身再向蔡琰揖了一揖,大步而去。那名辛忠的家丁走上前来,垂手道:“蔡小姐,请。”</p>
蔡琰心头有些郁卒,向那人道:“不用送我了,我有带丫鬟来。如今就留在门房处。”辛忠拱手道:“但老爷吩咐下来,小人只能应从。若老爷知晓小人没有送小姐回去,小人便是有两颗脑袋也要被砍了。”蔡琰哦了一声,情知是赶不走他,挑裙走向门外。</p>
辛毗的府邸位于许县南。自建安元年,天子从雒阳迁都许县,许县便依雒阳的样式而建,以城正中的皇宫为天极,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从皇宫外城延伸而出,将许县分为四部,正东为各处府衙所在,如曹cāo的司空府,荀彧的尚书府,西部为宫中和府中杂役的居所,北部则为各处讼狱和禁军所在,而正南则为各府的官员的宅邸。以辛毗的资历,本没有资格在此买地,所居的是曹纯的旧宅。蔡琰的居所却在内城之外,在门房将贴身的丫鬟小红带上后,径直从大门而出,此时辛毗正踏蹬上马,向蔡琰拱了拱手,扬鞭而去。蔡琰望着辛毗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心向吴晨,毕竟是将自己从匈奴救回的恩人,只是孔融等一班人天天将吴晨与董卓相提并论,连带着自己也不那么自信了。今rì来,原本只是想听辛毗为吴晨辩护,哪怕只是说“使君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自己也会深信不疑,不想却连这一句也没听到。抬头望了望天,天sè有些yīn霾,看起来暗暗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拾步向前,小红在一旁道:“小姐,你怎么才进去就出来了?”蔡琰道:“辛府君……荀令君有急事找辛府君……”小红道:“辛老爷不是才从尚书府出来么?怎么荀大人又要找他?”蔡琰还没答话,辛忠在旁略有些得意地道:“咱们老爷一向便得荀令君器重,因此大凡有事,荀令君总是先来找咱们老爷。”小红恍然大悟地道:“那就怪不得了……咦,你们听,前面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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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三人转过街角,就听得前面传来一阵大哭声,小红年岁尚小,听得哭声急忙奔了向前,还未出街口,就见数十人从街北向南涌了出来,人人披麻戴孝,号啕大哭,街上的行人纷纷退到街边,小红却是极为好奇,在人群外垫脚看了看,蓦地一缩腰从人缝中钻了进去。蔡琰唤道:“小红,那是出丧,快回来……”只一眨眼间,小红却已钻入人群,再也寻之不见。辛忠道:“小妮子就是好奇,出丧又有什么看头?只是,这家子总有两三百人,可不知是许县的哪家豪门大户……”说着,抬起脚不住向里瞅看。身旁一人扭转过头,冷笑道:“一家子哪有这么多人?这是两家,典农中郎将任峻任伯达和羽林监枣祗枣伯裔。”蔡琰听到这两人,心中一动,就觉这两人名字说不出的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辛忠道:“原来是他们两家啊,我就说哪家会有这么多人……老弟,这两人怎么死的?”那人白眼瞪了瞪辛忠,想是不愿理这如此没见识之人,扭转过头,扬长而去。辛忠大怒,叫道:“咦,你这人……他nǎinǎi的,不就是死了个人么,老子还不稀罕知道。”向那人背影吐了口口水,悻悻地向蔡琰道:“我就说许县哪家有这么多人,原来是典农中郎将和羽林监两家。不过是死了人,可没什么好看的,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蔡琰道:“……还是等等小红。”辛忠道:“那小妮子年纪小,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时还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说着垫起脚重又向街心看去。便在这时,一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向蔡琰深施一礼,叫道:“蔡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语声又是兴奋又是欣喜。蔡琰定了定神,道:“你……你是董……董祀。”董祀一脸的欣喜,叫道:“难得小姐好记xìng,见过小人一面就将小人的名字记住了。小人正是董祀,原本在对面,见到小姐,就想着曾到小姐府上叨扰过,如此相遇而过,却不来参见小姐,未免礼数不周。只是又怕太过冒昧,幸好小姐还记得小人。”</p>
辛忠见这小胖子满脸油花闪闪发亮,只觉面目可憎,心中早就不耐,撇了撇嘴,道:“知道冒昧怎地又跑过来了?真真是口是心非。”董祀连连点头,道:“是,是,是董祀冒昧了。”辛忠见这小子没有一丝脾气,越发的颐指气使,瞪眼道:“既知冒昧,那还不快走?”董祀连连点头,向一旁寸了寸,停了下来。辛忠见他赖在一旁不走,举手挥了挥拳头,董祀急忙举手挡在头侧,脚下却是再不肯移半步。蔡琰心中记挂小红,身旁二人所为丝毫没看在眼中,眼见出丧的人群越去越远,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却仍不见小红回来,不由轻轻叹了一声。董祀道:“小姐是在叹典农中郎将和羽林监么?这两人的死讯就是小人传的,当真是凄惨。”蔡琰唔了一声。董祀见她低眉垂首,似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就觉一口猛地一热,叫道:“他二人都是让吴晨烧死的。”蔡琰猛地抬了起头,道:“……什……什么……”董祀还是首次被蔡琰如此凝视,心中欣喜当真无以复加,一颗心怦怦地,便似要跳将出来,颤声道:“他二人都是被西凉人烧死的。我听尚书府的侍郎们说,他们两人是穿坎陷抄截西凉军的后路去的,却被西凉斥侯发觉,一把大火将坎陷全烧了,随任大人和枣大人一起的五千兵士只逃出三百余人,其余都被烧死了。”</p>
蔡琰又惊又喜,道:“那吴……西凉人又怎样了?”董祀道:“西凉人烧了坎陷之后,便想渡河到洛水北岸,被满大人和刘大人识破,在北岸布下军阵,只是西凉人凶悍难当,又是背水一战,几乎就要被他们冲阵而过,还是薛大人临危不惧,令兵士假作司空大军的援军来袭,才将西凉人惊走。”蔡琰道:“后……后来呢?”董祀道:“听说西凉人溯河向西,午间击破雒阳外围军阵,向新安方向去了。”见蔡琰满面尽是挂心和幽忧,就觉心口一热,胸中豪气干云,大声道:“小姐不用太过挂心,新安与尹阙龙门相连,正是曹仁将军大部所在。当rì吴晨出潼关,偷袭函谷,俘虏韦康、赵俨,连败夏侯惇和韩浩将军,气势之盛,直有一扫雒阳之势,就是曹仁大将军力挽狂澜,硬生生挡住西凉人,迫得西凉人不得不渡河北去,劫掠河东。这次有曹仁大将军在新安阻击西凉人,西凉人是死路难逃了。”</p>
蔡琰原本听得吴晨远去,心中隐隐有一丝心安,再听董祀这般一说,放下的心猛然间又吊了起来。回首向西北,正是新安的方向,此时刮得正是东风,微风从西面吹来,掠过重重宫宇楼台,掠过身侧,隐隐送来金戈铁马之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