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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梁父吟(下)(2 / 2)

吴晨摇头道:“我对审别驾没有恶感,我知他是河北庭柱,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河北,但是经过今早的事后,yīn祭酒以为审别驾还能与我共处么?其实这数rì来,审别驾对我处处提防,相信yīn祭酒应当也早就看出来了。目下邺城的城围虽然已解,但曹军主力极可能在两三rì内重回邺城,到时更有无数恶战。如此紧要关头,你我两军更应齐心协力,共抗强敌,yīn祭酒以为对么?”yīn夔道:“使君说的极是。这几rì审别驾是对使君有所疑虑,但经过今早一战,审别驾即便之前有疑虑,到了此时也会疑虑尽消了。”</p>

吴晨道:“但我就怕审别驾没有消。yīn祭酒应当还记得前rì夜谈,临别之际,审别驾不是也曾说‘误会尽消’‘从此同心同德,共抗曹cāo’的话么?不是依旧出了今早的事?应对曹cāo比不得应对曹洪。应对曹洪,即使出错还有机会可以挽回,但曹cāo不同,即使我们不出错,他也会引着我们出错,倘若我们主动出错,那便永无翻身之rì了。我不能拿我军数千将校,以及邺城和河北的十余万百姓做赌注。”</p>

yīn夔苦笑了几声,道:“不如由老夫安排使君和审别驾再谈一次,两方开诚布公,谈到尽去疑虑如何?”</p>

吴晨还没有开口,城北突然响起震天动地的欢呼声,yīn夔猛地站起身,脱口喝道:“一定是蒋将军回来啦。”这时韩猛正从内堂走出,兴冲冲地道:“走,咱们这就去欢迎得胜军回城,顺道看看他们捉没捉到曹洪。”</p>

吴晨记挂韩荀的伤势,问道:“敬之(韩荀的字)的伤势如何?”韩猛道:“正在敷治药膏。后面就要看田老夫人是不是像田功曹吹得那般神乎其神,咱们可是帮不上什么忙啦。”一面说,一面拉着吴晨向外走。走到外堂,就见那些跟随而来的官员将领都已涌出到府前的庭院中。那些将领官员个个伸长脖颈望向北面,但听得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有如cháo水般随风送了过来,官员将领窃窃私语,有的说定是斩杀了曹洪,有的说是如此大胜,即便没有杀曹洪,那也是要大庆一番。韩猛一面走出,一面道:“你们在这里等就能知道是不是抓住曹洪?走,咱们到前面问问去。”</p>

众人兴致高昂,一拥跟在韩猛身后,奔出功曹府,只有几个文官走到吴晨和yīn夔身旁,询问韩荀的伤势。一行人边走边说,不多时已到了长街交汇处,这时兵卒传来消息,蒋义渠等人被百姓围在北街,还未到城守府,一行人又向北街而去。</p>

排开围得水泻不通的百姓,就见蒋义渠、陈琳、恒纪等将领被挑着酒担的数十郡望堵在一座牌楼前,那些郡望士绅人人高举海碗,离着很远,酒香就已飘了过来。韩猛笑道:“我就说邺城的好酒都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被他们搬到这里来了。”向吴晨道:“使君,不知你酒量如何,待会儿咱们拼拼?”吴晨摇了摇头道:“盛情虽好,但这时候乃非常时期,等击败曹cāo之后,再拼不迟。”韩猛面容一肃,道:“还是使君想得长远。”话还没说完,那些郡望士绅已转过身来,一人道:“是韩元进和yīn祭酒。”一人出声,其余人已迈开脚步向这处涌了过来。韩猛眼见事急,提声喝道:“众位,曹洪虽败,但曹cāo转眼即至,喝酒是小事,如何击败曹cāo才是大事,众位说是么?”那些郡望士绅都是一怔,半晌,一人才吃吃道:“……曹cāo……镇东将军说曹cāo转眼即至?那么城外守军竟然不是……不是曹cāo?”说到后面的几个字,声音已有些微微发颤。韩猛道:“不错,这位是吴并州吴使君,此次破围之战全靠他才能有击破曹洪击杀吕虔的盛事。曹cāo随后即至的消息便是这位吴使君带来的。”众人都是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猛听得哐啷一声,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士绅手中的酒碗落在地上。那中年士绅自知失态,颤颤巍巍想说些撑场面的话,但嘴唇发抖,竟然半晌作声不得。</p>

韩猛从一名郡望手中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碗倒转过来,以示已一口喝干,向众人道:“众位,战事紧要,待咱们击败曹cāo后再尽情欢饮,今rì就到此吧。众位请回。”说着团团一揖。众人听得城外的曹军统领并非曹cāo,兴致早去了一多半,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三三两两告辞而去。涌上街头的百姓转眼之间十去七八,留下的那些都是还未收到消息的人。</p>

去了那些挡路的人,蒋义渠、陈琳等人这才走了过来。陈琳扫了众人一眼,道:“咦,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审别驾呢?”yīn夔干咳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街上并非说话的地方,文亘(蒋义渠的字),孔璋(陈琳的字),咱们回府上再说。”蒋义渠面sè深沉,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审别驾,莫非审别驾竟然以身殉……”便在这时,猛然间一人斜刺里蹿出,蹿到蒋义渠身前,扑通一声跪倒,道:“前将军救救审别驾,他们……他们把别驾关起来啦……”说话的正是张适。韩猛大怒道:“张子谦,你乱说什么?”俯身就想将张适提将起来,张适一缩身,斜倒在路边,抱住蒋义渠的右腿,急声叫道:“前将军,救我,救我。”蒋义渠探手将韩猛伸出的手抓住,沉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韩元进,你怎么又在这里?你的军户不是已经被销了么?”</p>

蒋义渠不称韩猛的军职,而称字,那便是大半信了张适的话。yīn夔急忙上前,将韩猛和蒋义渠拉开,低声道:“文亘,事情是这样的……”侧身将蒋义渠拉开,肩膀不住耸动,显是在讲述今早城墙上发生的事。蒋义渠和已侧身两人之间的陈琳一面听,一面不住向韩猛和吴晨两人身上瞧过来。吴晨心中暗叹,只看蒋义渠和陈琳等人的神sè,显是对自己戒惧颇深,审配的事多半不会善了。</p>

果然,就听蒋义渠突然喝道:“……yīn祭酒,你怎么能将审别驾绑了……你,你好糊涂……吴晨终究是外人……”刚说到这一句,陈琳猛地一拉蒋义渠,蒋义渠向吴晨望了一眼,声音低沉下来,但看脸sè,便知蒋义渠已大动肝火。韩猛这时也凑了上前,低声说了起来,恒纪、田秉、张竭等人见韩猛凑前,便也一一奔了过去,数十人围在蒋义渠、yīn夔等人身侧,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反倒将吴晨晾在了一旁。</p>

眼见这些人有的义正词严,有的模棱两可,吴晨有种啼笑皆非的之感,此时眼角余光扫到被恒纪扶起的张适,猛地又想道:“当时张适是在城墙上么?我倒不记得他在,莫非是他看当时形势不利,于是先躲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人从身侧跳了起来,夹在人群中向吴晨喊道:“使君,吴使君……”吴晨循声望过去,就见冯礼夹在人群中,不时向自己招手,吴晨心道:“他不是一直在淇园的么,怎么来邺城了?莫非……是曹cāo到了?”急忙快步走向冯礼,向兵卒道:“放他进来,他是我的部下。”兵卒急忙松开冯礼,吴晨道:“冯礼,你怎么来了?”冯礼道:“咱们的斥候在河岸发现了异象,诸葛先生说,曹cāo一两rì内必到河北,着我们几个赶快到邺城来知会使君。”</p>

吴晨一鄂,脱口道:“这么快?”接着道:“在河岸发现了什么异象?”冯礼道:“这数rì诸葛先生都让咱们的斥候探视河上的渔船。前几rì渔船rì少一rì,昨rì整整一天,所有斥候兄弟便连一条渔船都没有发现。诸葛先生说这是曹军在上游征集渔船,而连续数rì征集,多半已凑够了数。”吴晨长吸一口气,向仍在争吵中的邺城诸人望了一眼,心想:“曹军转眼即至,你们却还在这里争吵不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厌恶,提声向蒋义渠、yīn夔等人道:“我收到消息,曹军明rì或者后rì便至。淇园身处前线,曹军若至,淇园首当其冲,我这便要回去部署如何防备的各项事宜。众位,这便告辞了。”说着,双手抱拳,向众人一揖,拉着冯礼,分开袁军兵士,大步向北门而去。</p>

※※※</p>

从北门出来邺城,但见天空群星璀璨,竟已是戌时末刻。旷野中火把光星星点点,倒像是和天空的星群遥相辉映,那是袁军的兵卒在搜寻伤兵。在大片大片的火把光之外,还有一些零星的火光散在更远处,依稀是一些自发来寻亲人的邺城百姓。</p>

吴晨虽然不知曹军和袁军的明确死伤,但就所经历的所有战阵而言,还没有哪次可与此次相提并论,即便大战已过去了数个时辰,鼻中仍是可以嗅到浓浓的血腥味,曹军营寨的余火将浓烟不住送入空中。呼儿唤子的呼声便夹在着烟尘和血腥混杂的风中不时传入耳中。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个老妇凄惨的叫声,跟着数人齐声痛哭,哭声有老有幼,中间夹杂着几声婴儿的啼泣,显是那一家人找到了亲人的尸首。吴晨循声望向哭声传来的方向,默然片刻,长叹一声,向西而行。冯礼紧紧跟在身后,见吴晨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闷头而行。</p>

走了片刻,吴晨心中突然一动,开口道:“冯礼,你说诸葛先生让你们来,即是说这次不是你一个人到的邺城?”冯礼点头道:“我和田十三他们几个一起来的。”吴晨道:“哦,要不要等等他们?”冯礼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咱们来的时候就说好了,谁见到使君并传了话,便在城门边划个记号,其他人见了就知道使君已经接到信了。”吴晨道:“哦,这倒是个好法子。”顿了顿,道:“你们几时来的?”冯礼道:“昨晚启程,今早到的,原本咱们还在想该怎么进城给使君报信,城里就开始向外打起来啦。”说到这里,冯礼颇有些得sè,道:“使君当真了不起,曹洪围城围了几个月,不说审配没办法,连拥兵二十万的袁大将军也怕得不敢到邺城来,但使君一到,短短两rì便将曹军赶跑了。这一路上咱们听那些人说起大胜的事,脸上可真是有光得紧。”</p>

吴晨目光飘向犹自抱着尸首在旷野中哭泣的那一家人,缓缓道:“……那也不是什么值得脸上有光的事……”冯礼道:“是,是,曹cāo的数十万兵马使君也不放在心上,自然看不上曹洪这数万兵马啦……”吴晨心知冯礼会错了意,却也不愿开口解释,就听冯礼继续道:“使君帮他们这个大忙,邺城人却着实小气得紧,知道使君要走,竟然连送都不送。”</p>

吴晨却知是自己失礼在先。曹cāo来袭本是头等大事,如何应对,原本是该和邺城的众人详细商议。但吴晨心知,如何应对曹cāo终究是要落实到这场仗如何打、邺城的兵士如何部署、如何调度等事上,最终还是会回到由谁执掌邺城兵权。而邺城的将领,无论是审配、蒋义渠还是陈琳,甚至一直忠诚合作的yīn夔,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对自己实是疑忌极深。而现在又出了审配被囚的一笔烂账,这时再商讨将兵权抓到自己手上,蒋义渠、陈琳等人必然反弹,要心平气和地商讨如何应对曹cāo,谈何容易?而另一番心思,却又不足为外人道。原来吴晨这几天一直憋着一口闷气,眼见那些人吵来吵去,终于找到了借口可以甩下这些人而去。想起那些对自己始终疑神疑鬼的河北将领眼见自己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愕然与失态,吴晨心中的畅快便难以言喻。</p>

就听冯礼继续道:“不送也就算了,可竟然连匹代脚的马也不送,这还当咱们是客人么?”吴晨哑然失笑,揶揄道:“我看你一肚子的气,全是因别人没送你马惹的。”冯礼道:“小人一个寻常木匠,骑不骑马不打紧,倒是使君,你既是咱们河北的大恩人,后面又要迎战曹cāo,怎能没马代步?”</p>

吴晨心想也对,向四周望了望。其实战后军马早已被袁军尽数赶入城中,旷野之上,再不见一丝战马的踪迹。吴晨望了一眼,自是丝毫不见战马踪影,心中正踌躇是否该进城问yīn夔要匹战马时,身旁的冯礼突然喝道:“什么人,出来。”吴晨一鄂,心道:“莫非又是曹军的刺客?”</p>

但见一个人影从死尸堆中慢慢站了起身。冯礼喝道:“你是什么人……”话还没喊完,那人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冯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跪过,登时有些愕然,右手摸着脖后,愕然道:“真是奇哉怪也……”吴晨也是大出意料,眼见那人跪着不动,心中又记挂淇园的战事,向冯礼道:“你们来的时候是怎么走的?莫非不是骑马么?”一面说,一面向西继续而行。冯礼追在身后道:“咱们是骑马来的,但是又怕战马被曹军发觉,误了大事,便在漳水上游弃了马儿,扎了几条木筏过来。”</p>

吴晨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这就走吧,加快行程,说不定能在路上遇到曹军遗失的战马。”冯礼低声道:“使君,那个人还跟在咱们身后,你说该怎么办?”吴晨皱了皱眉,道:“这个人颇有些古怪,我们先暂时分开,看他想做些什么。”冯礼点了点头,缓缓向右行开。那人见冯礼越行越远,脚步加快,径直向吴晨这边奔了过来,冯礼大吼一声:“好贼子,果然是来行刺来的。”从地上抄起一把环首刀,大步向那人奔了过来。那人惊叫一声,转身向后便逃,吴晨几个起纵,已来到那人身旁,跟着从那人头顶纵身而过,挡在那人前面。那人啊的大叫一声,吴晨原以为他这便要拼命,不料那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吴晨有些啼笑皆非,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们?”</p>

那人咿咿呀呀,吴晨半晌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声音却有几分相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喝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哪个。”那人身子不住发颤,像是惊惧到了极点。吴晨越看伏在地上的人得背影便越觉得熟悉,心中猛地一动,喝道:“你……你是淳于琼,你……”那人身子一疆,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般。吴晨心知自己是猜对了,长吸一口气,缓缓道:“淳于将军,你为什么要跟着咱们?”淳于琼猛地抬起头,道:“……报……报仇,我……我……我要报仇……”也许是多年不曾说话,淳于琼的嗓音嘶嘎暗哑。说话时一字一顿,倒似是初学说话的稚子。吴晨诧异道:“报仇?你找谁报仇?”淳于琼泪水夺眶而出,一字一顿地道:“曹cāo,我要找曹阿瞒报仇……”</p>

便在这时,冯礼已大步奔到近前,喘着粗气道:“好贼子,跑得倒快,现在可被堵住了,看你还往哪儿跑?”举刀便要向下砍,吴晨急忙挥手挡住,道:“冯礼,这一位是淳于将军,不得无礼。”冯礼道:“哦,哦,原来是淳于将军……”低声嘀咕道:“是将军怎么又不早说,还跟在人屁股后面鬼鬼祟祟……”吴晨道:“冯礼,你先到那边看看有没有战马,我和淳于将军有些事要谈……”冯礼道:“是,是……”接着低声道:“使君,这‘将军’来路不正,鬼鬼祟祟,使君千万要多加小心,冯礼就在那边看着,若见势头不对,只要使君喊一声,冯礼便到……”</p>

吴晨笑了笑,心想,倘若我这里真有事,你的身手还不如我,又如何能施以援手?不过冯礼的话出自一番好心,吴晨倒也不好拒绝,点头答应,冯礼这才快步走开。淳于琼这时已擦干了泪水,呆望着吴晨。吴晨道:“将军请起。”淳于琼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颤声道:“使君……你,你是答应收下我了?”</p>

吴晨摇头道:“没有,我只是不懂,你说要报仇,是要找曹cāo报仇?”淳于琼**点头,嘶声道:“曹阿瞒割了我的耳朵,割了我的鼻子,杀了我的弟弟,杀了我的部曲……”说到这里,淳于琼已是泪流满面,一面抽噎,一面道:“从乌巢之战到今天,已经五年啦。这五年来,我rì思夜想便是找曹cāo报仇,他们打我,骂我,耻笑我,我都能忍,只要让我去杀曹军……但是本初走了,审正南更不会用我,我眼看着报仇无望,早有了一死了之的心,但使君来了……使君,你收下我,只要能找曹瞒报仇,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甘心情愿……吴使君,你收下我,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当真在地上磕了起来。</p>

吴晨对于喝酒贪杯误事的淳于琼并没有什么好感,缓缓道:“臣择君,君亦择臣。我军虽少,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淳于将军,你有什么可以让我必须收下你的么?”淳于琼一怔,喃喃道:“我有什么可以让使君必须收下我?我有什么可以……”吴晨道:“天sè晚了,我还要急着赶回淇园。这样罢,今后我还有很多时间要呆在邺城,倘若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咱们就此别过。”向远处的冯礼道:“冯礼,我们走。”冯礼快步奔了过来,望了一眼怔怔地跪坐在地上的淳于琼一眼,低声道:“使君,你和他的事谈完了?”吴晨点了点头,道:“算是吧。”冯礼道:“他……他怎么傻了呢……”吴晨低声叱道:“废话这么多,我让你找的战马呢?找到了没有?”冯礼尴尬地一笑,道:“没有……我……我继续找……”</p>

此处平野垂阔,四周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尽收眼底,吴晨自是知道有没有战马。当下也不再说话,迈步前行。</p>

这一路都是邺城破围之后袁军追击曹军的战场,曹军的死马破旗不时出现在路旁的草丛中。直到走出十余里,曹军败军向邺城西南方的黎阳败退,这些物事才渐渐淡出视野。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此时已是子时初刻,满天群星更加璀璨,幕天席地,身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旷野,更令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若非心急战事,吴晨倒真想放缓脚步,慢慢走回淇园。这时,东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吴晨转过身望去,就见十余骑战马从邺城方向疾驰过来。冯礼见吴晨转身,这才惊觉,跟着转过身望去,欣然道:“送马的来啦。”</p>

就听前面的那员兵将喝道:“前面的是吴使君么?”吴晨道:“你们是什么人?”那员兵将道:“是吴使君,咱们找到吴使君了。”语气又是激动,又是欣慰,加了数鞭,疾驰而至。冯礼抄起手中的环首刀,喝道:“咱们使君问你们话,你们怎么不答?快说,你们是什么人?”</p>

领头的那员骑将,纵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吴晨身前,咚地一声跪倒,叫道:“使君,我们是来请使君救人的……咱们将军,咱们将军让审正南给抓起来啦……”</p>

吴晨这时也认出了来人,正是韩猛亲军司马韩堪。吴晨诧异道:“怎会如此?审正南为什么要抓镇东将军?”韩堪道:“审正南说咱们将军临阵投敌,还说咱们将军里通外敌,将将军一家都押入牢中去了……”吴晨就觉头脑中嗡的一声,几乎昏眩过去,喝道:“审配,你怎能如此公私不分?你们去找yīn祭酒了么?yīn祭酒……”后面的两句却已是在问韩堪等人。韩堪抢道:“yīn祭酒,yīn祭酒也被抓了……这次牵连的有数十将领……还是yīn祭酒的管家送来消息,要咱们尽快来找使君救人,说是使君若不救人,咱们将军xìng命不保……”</p>

此时虽是仲夏之夜,吴晨却觉浑身冰凉,一身寒意。原以为审配只是对自己不满,自己既然已退让远走,审配该当明白自己一番苦心,不想却是换来这么一番光景。</p>

韩堪等人见吴晨怔忪不语,猛地齐齐跪倒,叫道:“使君,如今只有你能救咱们将军,使君,你一定要救咱们将军啊……”冯礼道:“可淇园……”吴晨举手将冯礼的话挡下,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淇园的事虽然重要,但邺城的事却事关联袁抗曹的大局,我不能不去。冯礼,你先回淇园,就说邺城有变,我不得不回去处理。倘若曹cāo来袭,让诸葛先生他们向荡yīn方向撤离……子将(韩堪的字),你给冯礼一匹马,让他回淇园报信,我随你们回去救镇东将军。”</p>

韩堪当即吩咐一名手下将战马分给冯礼。直到冯礼飞驰而去,吴晨这才翻身上马,驰往邺城。长草在战马的四蹄下飞速向后退去,吴晨心绪纷乱,实是难过的想吐血,心想若一早知晓自己离开邺城后,邺城的情势会演变成目下情状,那么无论多难多受气,自己都会坚持留在邺城。但这时说什么都晚了,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汹涌的气血,向韩堪道:“如今邺城没有被审正南关起来的将官还有谁?陈主薄被关了么?”韩堪道:“咱们一接到消息便出城来找使君,城里是什么光景,咱们也不清楚。”吴晨心想:“若陈琳也被关了,那便如何是好?是了,崔琰不是还在邺城么,我去找他商量罢。”想到这里,心中略定,扬起马鞭,又狠狠抽了两记,战马吃疼,长嘶一声,放开四蹄,在旷野上狂奔起来。</p>

到邺城时,已

是半个时辰之后。曹军营寨的火头已经熄灭,旷野之上,曹军北营的残垣断垒绵延数里。城外的袁军已撤回城内,城墙上灯火阑珊,人影皆无。</p>

邺城兵员近五万,但破围一役,五万人马几乎全部出动,若再有内乱,审配就算计谋通天,也拿不出更多的人手守城。但吴晨仍是留了心计,跟着这十几人扮作出城寻找尸首的百姓混进城中。吴晨先让韩堪等人暂时到驿馆等待,自己一人快步向陈琳所在的主薄府而去。邺城外松内紧,远远就见陈琳的府邸外兵卒来往穿梭。吴晨见前门不能进,绕过数条街道,纵身跳上一处民房,沿着屋脊,来到陈琳主薄府后院一墙之隔的一处邻里的屋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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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处望去,陈琳府邸尽入眼中。陈琳的府邸占地颇广,亭台楼榭绵延数进,此时却不见丝毫灯火。吴晨心道:“若是这般,该到何处去找陈琳商议?”正在心灰沮丧之际,一阵脚步声突然从前院响起,一人从前院奔入,向假山处奔了过去。那人绕过假山,径直向院中西南角的一处凉亭奔了过去。吴晨顺着那人奔去的方向望去,依稀见一人立在亭中,看身影正是陈琳。那亭侧的假山旁栽得都是翠竹,竹影摇动,将吴晨视线遮住,因此竟然没发觉陈琳就在亭中。就见那人径直奔到凉亭外,拱手禀道:“不好了,老爷,咱们的人刚传来消息,方才有人从北门进到城里了。”陈琳霍地转过身来,低声道:“审别驾知道这件事么?”那仆人道:“这个小人不知。小人探听到消息后,就赶着来向老爷禀报了。”陈琳一顿脚道:“唉,吴使君不该回邺城来。快去召集府中家丁,定要赶在审正南收到消息前,找到吴使君。快,快去……”</p>

那家丁飞也似的跑了开去。吴晨从房顶纵身跳上院墙,跟着一跃而下,进到院中。陈琳听到声响,喝道:“什么人?”吴晨快步走到假山旁,道:“是我。”陈琳飞步从凉亭奔了下来,一见吴晨,苦笑一声,道:“使君……唉,使君不该来。”</p>

吴晨道:“主薄的意思是说审正南该抓镇东将军了?”陈琳摇头苦笑道:“我说不过使君。”吴晨更进一步,几乎是站在陈琳身前不到一尺,瞪视着陈琳,道:“这么说主薄也认为审正南不该抓镇东将军了?”陈琳抵受不住吴晨的气势,向后退了一步,苦笑道:“不该抓又如何,该抓又如何,总之现在事情已是如此了。”吴晨愤然道:“镇东将军是河北的庭柱,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要犯。就以软禁审别驾一事来说,这件事也是我和yīn祭酒做的,与镇东将军无关,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审正南要将有功于河北的将军抓入牢中,他老糊涂了么?”</p>

陈琳左右望了望,道:“嘘,轻声,轻声。”吴晨痛心疾首地道:“为什么要轻声?难道我说的不对么?”陈琳苦笑道:“使君说的很对,但审别驾这次不单将镇东将军一举下狱,就连城墙上附和yīn祭酒的十余名将领连同家人都下入狱中了,若不是使君已经走了,多半……多半……唉。”吴晨冷笑道:“多半,多半什么?多半是已将我也下在狱中?”陈琳轻叹一声,道:“审别驾对使君痛恨之深,更是远超众人,多半不会下入狱中,而是……”用手做了个下斩的动作,接着道:“所以使君还是快走吧,若被审别驾知道使君回了城,再想走就来不及了。”</p>

吴晨道:“审别驾会如何处置yīn祭酒和镇东将军他们?”陈琳道:“有纪是审别驾多年的老友,这次冒犯,多年交情恐怕是要毁之一旦啦,但有纪终究是大将军的人,即便要处罚也要大将军来定夺。至于元进,他触犯别驾已不是一次两次……”吴晨长吸一口气,道:“那我就更不能走了。镇东将军有功于河北,有恩于百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我而死。”陈琳苦笑道:“使君不走又能如何?如今整个邺城都在别驾掌握,使君人单力孤,怎么救yīn祭酒?怎么救韩元进?”</p>

吴晨道:“我自有办法。我想请主薄为我引见一个人。”陈琳愕然道:“谁?”吴晨道:“刘澹刘元泽。”陈琳啊的一声,诧异道:“使君……使君怎么晓得他的?”吴晨道:“我自有我的法子。只要主薄代为引见,我有办法说服他,再由他出面说服刘氏夫人,让yīn祭酒、镇东将军等人和审正南讲和。”陈琳点头道:“这倒也不失一个好法子。好,使君跟我走,我这就带使君到刘元泽处。不过使君要先装扮一番,此时城中尽是审别驾眼线,使君这般模样,怕是寸步难行。”吴晨点头称是。陈琳领着吴晨到内堂取出一袭长衣,让吴晨换下身上的战袍。那一袭长衣原是陈琳的衣服,吴晨身材虽然更高一些,但那文士服本就宽大,吴晨穿上倒也不显窄小,丰神俊朗,又是另一番模样。陈琳暗赞一声,领着吴晨出了后院,向守后院院门的老苍头嘱咐了几句,引着吴晨向东城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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