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人的马队快速驰过,其中一匹马的尾巴上,拴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看样子,是活不成了。曹淼将脸别了过去,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
等到马队都呼啸远去,曹淼才重新爬回所有人躲藏的位置。
因为不久前才刚刚与党项人发生了直接冲突,所以原本还算庞大的队伍,此时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刀牌手柳林府正将盾牌绑在自己的手臂上,以免接下来的打斗中又如刚才的情况,一不小心就将盾牌遗失;弓手林涛和柳强则席地而坐,将摆在两人中间的箭矢逐一检查,间或挑选出已经不能用的羽箭,将箭簇拆下后换到临时用茅杆制作的箭杆上;至于队伍里唯一的长矛手丁五六,则将长矛靠在身旁随手可取的位置,然后帮助刀牌手崔武裹伤。
于是乎,小小的洼地里,除去物品的摩擦声,或是喝水时的吞咽声外,便再没有任何的响动。每一个人都默然地在埋头忙着手头的事情,为着下一场随时可能发生的遭遇战做着准备。只是,曹淼感觉得出来,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落,甚至可以感觉得那扑面而来的绝望感。
是的,绝望!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党项人、回鹘人、契丹人就开始将归义军当做可以随手拿捏的软柿子,时不时就跑到甘凉之地撒野劫掠。而自诩华夏正统的宋人,就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见到这些异族人就怂得要命。哪怕归义军拼尽全力打通与中原的联系,怎奈那没卵子的赵官家,就是不肯发兵来救援这些河西走廊上的汉人!
呸!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曹贤顺那个王八蛋居然就他奶奶地降了!从张议潮起,无论是胡人、吐蕃人、回鹘人,还是现在的党项人。归义军同这些蛮夷打了整整192年!无数人的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保住这得来不易的汉家土地。可曹贤顺这鳖孙居然降了!临了,顺手把整个归义军,也给卖了!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呀!
呸!
发泄归发泄,仗还是要打。哪怕归义军已经全面处于劣势,哪怕曹家人为了一己私利而屈膝向贼,但归义军的男儿们不会跪下。因为,这是我们祖辈所生活过的土地,是我们祖祖辈辈耕耘地地方。谁想要夺走它,就请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于是乎,作为曹家旁系的曹淼没有降,沙州没有降,沙州的归义军们没有降!因为所有人都记得,那流传于祖辈口中的过往——192年前的吐蕃人是如何对待汉人的,以及被这些蛮夷奴役后的下场。看看那些西域城邦的子民就知道,仰人鼻息、苟且偷生、毫无尊严可言。
所以,不如就奋身一战,壮怀激烈吧!
然后,等不到投降的党项人大军来了。他们带着从中原俘虏来的工匠,打造出精巧的攻城器械,用那些无辜汉人为前驱,打了过来。
沙州守城一战,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