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的规划很简单,但也很直接,后世无数次证明行之有效。他看向两位宰相,说道:“可以派使节进入东瀛,跟藤原忠通谈判,朝廷支持其势力,可以跟他贸易,提供武备。但他需要在政院签署法令,东瀛人要尊重虾夷人习俗传统。各地必须重视双方差异,不得强迫虾夷人采用倭人习俗。”赵鼎眉头一簇,问道:“这是为何?以臣看来,平安京的这些公卿贵族是与世家门阀一样,必定会被扫入尘埃的腐朽势力。”“朝廷投资他们完全是浪费财富。即便不投资平氏,也可以投资源氏啊。”“况且这个待遇未免太优厚了些。只要签署一项无关紧要的法令,就能获得圣朝支持。藤原忠通势必会立即抓住机遇。”“无关紧要?”赵桓一笑,问道:“卿是我朝的鸿胪寺卿,朕问你,我朝对征服地区最重要的命令是什么?”“推行汉化。”赵鼎毫不犹豫地答道。“没错,推行汉化。所谓汉化,就是所有征服地区的百姓都必须采用中原风俗、习惯、语言和节日。”“强势取消其一切传统,任何人不得保留本民族地习俗。”“想要分裂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将其国内民族鲜明地差异化。差异到两个民族无法共存,无法融合。”赵桓看向赵鼎,说道:“具体到东瀛,只要藤原忠通签署了这条法令,就意味着倭人与虾夷人自此都将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并非一个民族,有各种各样不同地差异。”“从文化到政治到地域,他们会自发互相隔离。”民族地恩怨一旦形成,就会成为世仇。两个民族哪怕因为征服短暂地相处于一个政权下,也会随即爆发出激烈地矛盾。赵桓说道:“投资哪个势力并无所谓。圣朝最终地目的都是要让虾夷人变强,占据东瀛四岛地一半。最好将关东、关西彻底分裂开。”“选择源氏、平氏,他们也无法统一全境。所以就选一个最容易与圣朝合作地。”“既然平安京地公卿贵族现在最及及可危,他们就会不惜一切地抓住每根救命稻草。”大宋要解决东瀛地问题,其方式跟元朝真的是大不相同。首先一点就是,大宋与东瀛四岛的接触极为频繁。这一点,在选择使节时,尤为明显。确定下派遣使节,不到半旬,右相、枢相就带着人选来到了赵桓面前。大宋帝国的第一海军舰队总督吴麟也赫然在列。赵桓看见他,关注的问了一句:“怎么向东瀛派遣使节,你一个海军将领也参与其中?”吴麟立即向赵桓拱手,说道:“请官家容臣详述,这当中涉及海运与海禁。”“海禁?”赵桓坐在软榻上的身子顿时端正起来,问道:“哪里来的海禁?”吴麟详细解释道:“商船出海,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我朝商船,巍如山岳,浮动波上,锦帆鹢首,屈服蛟螭,载重有三万余料。”“若是倾覆,其船上财富足以使一名富商倾家荡产。”赵桓惊讶的问道:“三万余料?这是有多大?我朝竟有如此大船?”折算一下也快有两千吨了啊。“这种巨船名曰木兰舟,大约长四十余丈,可容千人,载一年之积粮,舟上有机杼市井,若不遇便风,需数年而后达。”赵桓这是真的惊叹了,原来中原古代的航海能力这么强,船上带了一千多人,还设立了交易市场,可以在海上航行数年。要知道泰坦尼克号能承载的人数也就三四千人。吴麟笑着说道:“宣和年间,国家遣使前往高丽宣诏,以此等巨舰护送,丽人迎诏之日,倾国耸观而欢呼嘉叹也。”赵桓大概了解了航海水平,问道:“这跟海禁有何关系?”“因为船上财富极多,一旦折损,对商贾影响极大。所以商贾为了保全财产,想出了两种方法,一是股份合资,二是行镖押送。镖师在船上护卫,确保财务送达。如果没能送达,就按财富赔付。”赵桓点了点头,这倒是有些像保险业务啊。不要小瞧保险业,这跟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骗人保险业务不同。海上保险业务可是现代航海贸易,海洋工业文明的基础核心。吴麟接着说道:“但镖师都是武人,官家也见过,他们出发时带着长槊、巨斧。他们在海上看见任何商队,都免不了前去打劫。”“东瀛列岛上的商队,几乎全被他们打劫一空。一艘船里装满了货物,一旦打劫成功,对任何商户而言都是一笔天价财富。”这么说来,大宋的武装商船已经事实上掌控了东瀛列岛上的出海贸易。赵桓问道:“朕不信他们出了海,还奉公守法,严格区分商船所属。他们没少打劫中原商队吧?”吴麟郑重地说道:“此正涉及到海禁。海军对所有番邦外国下达海禁之令,凡海舶不得大宋海军令旗者,不能来往,内客外商,皆需缴纳税金,得令旗方可在三年内航行。无旗者,天下共击之。”“但劫掠有令旗者,一旦发现,海军必严惩不赦,轻则罚以重金,重则悬首示众。”赵桓明白了,看着吴麟,面露笑意,问道:“所以卿言下之意,东瀛列岛已经被我朝海军和商人事实上施行了海禁?”吴麟恭敬地说道:“官家圣明。有大量商人在东瀛岛上建有据点,在沿海一带影响深远。东瀛人想出海困难重重。而这些富商对不同势力地影响也大不相同。”这么说来,要是没有海军参与,详细介绍,那还真找不准影响力精准强大地商人。赵桓看向赵鼎,笑着问道:“东瀛岛上的倭人被我朝商旅攻击,没有遣使抗议?”赵鼎愣了一下,抗议?凭什么抗议?抗议什么?抗议天朝法度?“禀官家,据臣所知,并没有使者抵达鸿胪寺。而且这种事,他就算有使者,也应该去海军衙门。跟海军将领商谈法度,不会到鸿胪寺。”赵桓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这是大宋内部的法度,他们就算不满,总不能外交来逼迫大宋为他们更改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