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荒原,寒风凛冽。
一抹飞虹直坠荒原,现出一身雪色的女子。
女子相貌极美,一身英气多过柔美,出尘多过矜贵,怀里抱着个襁褓,裹得严严实实。
她看着这片荒原,黯淡的眸子中倏忽现出一抹亮光,紧接着脸上便显出几分祈求,跪在她眼中这片废墟上,朗声高喝,“延州宁轻尘,今日愿入至善墟百年,只求前辈救小儿一命。”
万籁俱静。
雪如鹅毛,铺了女子一身银辉。
良久,荒原中一阵金光闪烁,现出一位长须老人,眸色复杂至极看着女子,“老夫不会帮你,请回吧。”
“前辈,晚辈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哪怕是性命。”女子往前跪爬了几步,苦苦哀求。
老人眸子愈发复杂,却一点不愿松口,“十年屠戮,百年暗夜,如今天下莫非王土,你觉得,我会再救他的子嗣?”
女子低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眸中闪过一抹苦痛,抬头迎上老人视线,却是不卑不惧,“他姓宁,名君惜,与那人没有一点关系。”
“当真?”老人眉头微皱。
“是。”女子目光坚决,将襁褓放在面前,深深匍匐下去,“只求前辈就小儿一命。”
老人沉默了会儿,语气缓和下来,“希望你记得今日的话,他日莫要反悔。”
女子闭了闭眼,心如刀绞。
她低头又看了眼孩子,眼眶湿润起来,半晌后,终于狠下心来,“谢前辈。”
老人弯腰抱过襁褓,那一瞬间,他腰间的玉佩轻微震颤起来,似有灵性。
老人终年木然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没错了,百年暗夜时,他果然回来了。
女子却是不知,依旧跪地不起,哀求道,“若晚辈未走出来,希望日后前辈能垂怜一二。”
老人点点头,“他算你我的交易,你去便是。”
“谢前辈。”女子放下最后一丝牵挂,脸上神色便满是决然,她最后看了眼襁褓,大步向前,身前立时一阵虚无扭曲,转瞬身形消失不见。
“世间最好是白衣?”老人嗤笑一声,“蟒食龙?姚凌觞,你果然还是选择了你的荣华富贵。”
他抬头看了看天幕,乌云压顶,雪如飞絮,“未来,一定热闹得很。”
正在这时,沉睡的孩子忽然醒来,大哭起来。
襁褓一角被寒风吹开,露出孩子一头干枯白发,如雪,却了无生息。
老人手忙脚乱将孩子裹严,好不容易将孩子安抚下来,松了口气,又皱起眉头。
他抓了孩子手腕看,一根血色丝线在孩子手腕上缠了一圈,似乎一根红绳,他忽而怒气勃勃,冷哼道,“元臻王朝,这笔账,老夫记下了。”
光华闪烁,老人与孩子很快消失。
寒风呼啸,白雪漫天,将所有痕迹掩埋。
……
十三年后。
雪色入眼,霜华铺满街巷。
十里八乡唯一一家酒肆就这么平平淡淡开了门。
“小惜,来壶温酒。”没一会儿,雪天里跑进门个青年,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找了个位置便坐了。
“小华哥,这天气你也来,酒瘾该戒一戒了。”掌柜的是个少年人,名宁君惜,是三年前搬过来的,皮囊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好看,就是小小年纪一头白发,老人们嫌不吉利,大人们也觉得晦气,所以一年到头酒肆生意并不红火,只往来车队经过时能赚些酒钱,勉强度日,闻言转去灶前那边烧火,却不忘嘱咐两句,不过,酒家劝客人戒酒,也是奇葩得很。
“瞎操心。”小华哥笑着调侃,“你这一头白头发啊,说不得就是上辈子……”
少年平日里老成,一到这个问题就特别较真,熟门熟路翻开一旁架子上的账簿几页,直接找最后一行,“不算今日这次,一共一两二十八……”
“得得得,是哥说错话了,酒什么时候上来啊?”小华哥连忙改口,服软得干净利索。
宁君惜也是好脾气,也并不真计较,合上账簿,低头继续捣鼓炉灶,“等一会儿,你来得太早,我这灶还没烧热乎呢。”
“那是你家酒好喝,你哥我啊一大早就是被这酒赶跑了瞌睡虫的。”小华哥也不尴尬,笑呵呵奉承。
宁君惜撇撇嘴,将烧火棍丢一边,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寒风彻骨,便是让人看着也冷得很。
宁君惜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过了会儿,外面又个少年大叫着跑进来,“惜哥,快来,快来,看我逮了只啥。”
“又从雪地里逮东西,小心你娘打你。”小华哥回头恐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