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少女看祝田蛟的眼神,依然充满柔情。祝田蛟偶然回报的眼神,越来越清纯无邪,而且总带着优雅一笑。
春花秋月无限好,落花流水惹人愁啊!
这段岁月,对二人而言,何尝不是一场磨砺;磨出来的,一如任平生那把铁剑,锈迹斑斑。
乡正衙门的公案上,已经上过近两年乡学的陈木酋,正在处理堆满案头的各类文书。其实这两年,上河寨市貌民风,都是前所未有的一片升平景象。
太平归太平,乡正大人还是觉得,应该尽早订立乡规民约,贸易规矩,官司讼事的处置规则……总之,闲不下来。
上河寨集市,每日进进出出的人流,都是数不清的铜钱银币。这样一块无主的肥肉,总有无数眼光犀利,拳头够大的人,垂涎三尺。
只不过,垂涎归垂涎,事到如今,始终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寨中有那个没人敢惹,也从来不理俗事的袁大锤,没关系;可那乡正大人,却恰恰是袁大锤的大弟子,那就有关系了。
就算那袁大锤依然不理世事,比如像当初祥兴堂坐大之时,只要不去捋他的虎须,就不会有人妨碍琅上道师和一众门徒的胡作非为。
但乡正大人还有个师弟,那个十一岁那年,就可以凭一把破剑,直接挑了祥兴堂的小魔头。这个即将步入豆蔻年华的大男孩,根本不像个清纯男孩的样子。没有人能看清他到底是什么心性,有何嗜好,有何需求。
好像,这个孩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需求。
人们对他的了解,止步于十一岁那年杀入祥兴堂时,面对横飞的残肢,残缺的尸体,满地的鲜血,少年目光淡然,面无表情。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甚至连本分杀气,都不屑显露出来。
没有半分杀气的杀伐果断,才更可怕。
谁都知道,任平生的剑道修为,还远远不是强大武馆那个黑衣老者的对手。但黑衣老者,也就祝家破那一天,曾追着猎人父子打了几条街,搅得整个上河寨飞沙走石,烟尘漫天。
昙花一现之后,只剩长夜。
这两年,黑衣老者一如当初深居九井山庄的漫长岁月,籍籍无名,寂寂无声。一心只是广纳门徒,传授功夫。
现在甚至功夫也不亲自传授了,初入门的学生,都是几名嫡传弟子代教。
黑衣老者的嫡传弟子,以祝田蛟为首,另有祝田蛟的表亲辛曜;另外一个,则是黑衣老者亲自挑选的。这第三名弟子,原本不是武馆的学生,只是个流落到上河寨行乞求活的孤儿。
数年前,不归山上,曾有一次蛟息暴盛,据说那一场蛟息狂颰,直奔天穹而去,离天三尺而力竭。
岿鬄恶蛟,尽管已被禁锢于不归山下,与天叫战之心,依然不息。
囚徒之戾,徒劳而已。但对于这片平原而言,却引发了一连串的天灾。狂风暴雪之后,又是连续数月的雷霆暴雨,山洪暴发。
那名流浪孤儿的家人,就是在那一场天灾之中,悉数死于汹涌而至的泥石流。
孤儿流浪几年,从不肯与人提起自己的姓名。甚至身上的衣服穿戴,不是路边捡的,就是百家馈赠。原来家中的任何物事,早已尽数丢弃,包括姓名。
贾半聪收留孤儿之后,赐名为李无衣。贾半聪没让这名小弟子随己姓,说是李姓人多,去哪都不会太孤独。
李无衣,今年十二岁,是强大武馆之中,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孩子。平时除了师傅,跟谁都不会有半句言语。即使是对两位师兄,也只是谨遵师训,作揖为礼;却不会出言寒暄半句。
所以在武馆中,除了贾半聪,也没人知道李无衣的武道修为的进展快慢,境界如何。
小师弟既然不肯说话,代师教拳的重担,自然就都落到了祝田蛟和辛曜二人身上。
铁匠铺,任平生,强大武馆。
在很多人眼中,这是维持上河寨市道平衡的三大势力。尽管任平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铁匠铺弟子;但在有心人眼中,他仍然是一个不得不独立看待的存在。
无论哪个世界,从不缺少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