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主一通牢骚,说的也是事实,陈太极不懂如何安慰,反而神色平静,淡淡道:“一时得失,其实也不算什么。老弟要是信得过我,不妨且逍遥几年,师父他老人家自从出任宗主,几百年来就从来没听说有过中途撂挑子的事。至于他老人家如何谋划,我不清楚,但我相信他老人家的西乔当兴,肯定不是目前这么个兴法。师父闭关之前,曾对我们三师兄弟千叮万嘱,在他出关之前,西乔山七子,必须还是从前的西乔山七子,而不是变成西乔山三四子。”
申浪接口道:“我相信老哥哥你,当然更相信老宗主。但万一,老宗主破境飞升了呢?天幕重重,长空万里,他哪里还顾得上这小小人间的方寸之地?”
陈太极一时语塞,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潜意识中,他一直认为,或许师父的闭关,只是个借口;更有甚者,以师父的无上神通,即便是飞升去了太一天庭,仍会是个可以随意上天下凡的逍遥谪仙人,会世世代代荫佑整个西乔山一脉。
所以申浪口中的这个万一,无心一语,对陈太极却不啻一记晴天霹雳,或者说当头棒喝。
方凉道院,酒壶山下的一座精雅小院,中年容貌的夫子与身材高大的年轻书生,正相对而坐。方凉小心翼翼地打开亦真所赠的哪只白玉瓷瓶,喝了一小口酒,便赶紧将瓶塞套上,好似生怕走了酒气。
“爹,自从见了那所谓的老前辈,你也快变成酒鬼了。”方懋即便面对自己的老爹,也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
方凉皱眉道,“去去去,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老子了。再说了,你见过一天只喝一口的酒鬼?”说话间,下意识地一手轻拈那瓶塞,却最终没有打开。
方懋憨憨一笑,“连说话都有几分那老前辈的风范了啊,你以前就不会自称老子。”
斯文半生的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转移话题道:“别扯这个,再说说你那小师弟。以前我总觉得,就汪太中那忽悠死人不赔命的本事,硬要把他往这里送,必有蹊跷。不曾想那任平生,居然就是老前辈的亲传弟子,这就有点惭愧了啊。你说你老爹这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方懋一阵头大,读书人要读出老爹这份造诣,真不易!前些时日在哪老前辈跟前,那一通马屁拍的自然而然,滴水不漏;什么海纳百川,心有自由大天地的,出口成章,小师弟真要来了,你这个做夫子的,还不如我大师兄淡定啊。
“爹,他还不是练气士。只不过奇门术数,符箓之道,都造诣不浅,而且好像都是上古先天真传,与当世学问颇为不同。更奇怪的是,那一身剑术很古怪,虽然不是练气士,却是某种可以临渊杀金丹的上古剑道。上次见着那会,他正与西乔山一名玉字辈弟子,合创了一门太极拳剑,剑意极强。”方懋眉飞色舞,竹筒倒豆子。每每与父亲谈及那未入门的小师弟,这位大师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只不过还无人知道,大师兄生平发的第一笔横财,都是源自小师弟的交游广阔,取之有道。
方凉满脸疑惑,“既非练气士,何来临渊金丹之说?”
方懋道:“怪就怪在这里,人未修道,而剑自成道;且那一番临渊气象,绝对假不了,却又毫无望气与开府二境的根基,好像凭空而来,暗合天地;又或者说……”
方凉被儿子那欲言又止,挠得心肝痒痒,不满道,“有屁快放。”
方懋摇摇头,喃喃道:“应该就这样吧,总之,他的剑术,处处透着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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