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标志性的十二层镇远镖局大楼依旧灯光璀璨,屋檐之上,红灯高挂,游廊之间人潮涌动,成为了真源不夜城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顶层的阁楼里坐着一位看着年逾五十的中年男性,正自闭目养神。他就是镇远镖局的总镖头谭镇远,同时也是大唐王朝中部军区统帅,兼国师手下两局一司之按察司指挥使。
二十年了,谭镇远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么乱过,如今飞天计划已经完成大半,不日即将南下。然而二十年来,潜龙计划却无半点进展,使得这位曾经的龙虎山张天师座下首席大弟子越来越坐不住了,并对当年的决定产生了一丝的怀疑。
喝了快四盏茶了吧,谭镇远五指规则地敲打着桌面,咚咚的响声在诺大的屋子里久久回荡,像战时的擂鼓,千军万马。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谭镇远微闭着眼睛,仰着头竟情不自禁的用京腔哼起了王昌龄的从军行。
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谭镇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师父,外面有一老一少两个客人求见!”一名弟子朝着谭镇远一拱手,然后将手里的一枚令牌递给了坐在太师椅上的谭镇远。
谭镇远伸手接过了令牌,顿时一股古意盎然的气息传遍全身,使的谭镇远的精神为之一松。谭镇远庸懒的眼神中精光一现,看向了手中那枚古朴的令牌,身子猛地从椅子上飞了起来,转眼消失在屋子里。
低着头双手奉上令牌的弟子只感觉那手上一空,然后过了好久没有动静,偷偷抬眼观瞧,发现那太师椅上已是空空荡荡的,师父早已经没了踪影。
师父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怎完全没有察觉到?站在那里的弟子,突然想起不久前耳边飘过的一阵风,顿时心下骇然,兀自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然后带上门轻轻的走了出去。
镇远镖局的大门外,一老一少站在那里,身后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四名一身紫金战甲的侍者各牵着一匹战马,站在马车四角,一脸的威严与肃杀。
马车前方,只挂着一盏八角宫灯,映照着那摇着尾巴的一匹紫燕色骏马,其他人不认得,谭镇远可知道这匹马的名头。
这乃是大唐王朝二世太宗皇帝李世民跟随太祖皇帝李渊一统九州时赫赫有名的六大御骑之一的飒露紫,乃是李世民平定西方戎狄时所乘。
此马全身紫燕色,没有一根杂毛,流汗时,全身犹如流动的血液,与西域汗血宝马颇为相似。前胸上有一道伤疤,就是当时洛阳之战时所留。
当年,唐王与西方戎狄在洛阳决战,李世民的侍臣猛将丘行恭,骁勇善骑射,在取洛阳的邙山一战中,李世民有一次乘着飒露紫,亲自试探敌方的虚实,偕同数十骑冲出阵地与敌交锋,随从的诸骑皆失散,只有丘行恭跟从。年少气盛的李世民杀得性起,与后方失去联系,被敌人团团包围。
突然间,西域敌将王世充追至,流矢射中了飒露紫的前胸,危急关头,幸好丘行恭赶来营救,他回身张弓四射,箭不虚发,敌人不敢前进。然后邱行恭立刻跳下马来,给御骑飒露紫拔箭,并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李世民,然后又执刀徒步冲杀,斩数人,突阵而归。为此,太宗皇帝生前修建皇陵之时,特别将他的英雄形象雕刻在自己的皇陵昭陵之上。
太宗皇帝给飒露紫的赞语是:“紫燕超跃,骨腾神骏,气詟三川,威凌八阵。”这四句赞语,现就雕刻在道德宫后面昭陵的石壁上面。一同被雕刻的,还有合称昭陵六骏的其他五匹骏马,乃是“拳毛騧”、“什伐赤”、“白蹄乌”、“特勒骠”、“青骓”。都是太宗皇帝南征北战时骑过的御骑。
“哈哈哈,葛师伯,怎么有空到我小小真源郡来,也不早通知一声,好让镇远出城相迎。”谭镇远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位老者,不是太极左宫仙翁葛仙翁葛玄又是何人。
“哈哈哈,贤侄也是,好好地洛阳城不呆着,在这真源一隅受苦,若不是遇到洛阳宣旨归来的高公公,老道岂不是又白跑了一趟!”一个一身青袍,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那里,笑道。
“这位是?”谭镇远扫了一旁一个面生年轻人一眼问道。
谭镇远心下惊骇,在九州灵气几近枯竭的情况下,如此年轻的青年,功法竟然已经练到了炼气化神后期,一颗元婴异常凝练,怕不是离炼神还虚初期,只有一步之遥。
而且此青年身体,仿佛被一层火红的光芒环绕,离其稍微近了一点,就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连体内真元都有一种被炙烤的感觉。
“太子长琴,长琴,还不见过你镇远师兄。”葛玄笑着为青年引荐道。
“镇远师兄,长琴有礼了。”一名儒雅青年站在那里,朝着谭镇远深揖一礼道。
“长琴,携琴而生的太子长琴?哈哈,廿年不见,已是出脱的如此不凡!”谭镇远笑着扶住了朝着自己施礼的太子长琴,心中暗叹,怪不得,看来此子出生时的小琴,与他身上的功法应该同属一体,都是火属性的。
自己当年还偕同邱元清在洛阳皇宫大殿中仔细研究过婴孩怀抱的那面小琴,小琴之上,刻有两字,名曰:焚祭,想必定是此琴的名字。
怎奈两人查阅了各种史书典籍,散仙列传,愣是没有查出关于焚祭的只言片语。倒是不少野史上常有记载,一般前世有道之士兵解重修,或者仙官神人转世降生之时,常常怀抱或者口衔本命法器。不过所记之事,多是穿凿附会,漏洞百出,不可尽信。
另外谭镇远曾尝试着将一缕真气渡于小琴之上,那小琴却没有丝毫反应。
邱元清也曾尝试用剑劈之,但是除了一声清脆的金戈之声外,小琴竟然安然无恙。要知道邱元清可是炼神还虚级别的高手,一套太极剑法已臻化境,能在他的奋力一击下还能安然无恙,看来此琴并非凡品。
不过当葛玄抱着婴儿出皇城的时候,婴儿那咯咯咯的几声笑声,小琴确是有了反应,随着一声清脆的琴音,琴弦之上,突然火光大盛,一道道声波裹挟着热气以小琴为中心四散开来,炙烤的周围送行的的人如在炼狱。若不是葛玄及时出手,怕不是明皇还有明皇身边那些功力尚浅的太监、宫女当场就会毙命。就这样,离得近些的一个道士,已是一口鲜血喷出,五脏六腑乱作一团,调养了一个多月身体才稍微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