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刘禹锡《浪淘沙?九曲黄河万里沙》
司马承祯早早的起来,拜别了道化、吕纯阳还有各派掌门,然后上了一辆马车,领着一众弟子出了道德宫,向着真源郡北城而去,他们准备出北城,然后沿着官道,穿过横跨淮水的壶口大坝,这样能够早点离了真源郡地界。
又是一个阴冷少风的晴日,天刚蒙蒙亮,站在北城之上仰望北方,那被雾气笼罩的太阳朦朦胧胧的,城外护城河下的一排排柳树,被积雪压弯,一滴滴融化了的雪水从枝间滴答滴答的滴落,伴随着那排水沟里汇聚成溪的流水之声,一片宁静祥和。
陈侍卫伸了个懒腰,张开大口深吸了一口这城上清新的空气,然后一口浊气吐出,再一呼吸间,那鼻孔中顿时被一股浓浓的牛肉香塞满。
陈侍卫抖了抖靴子上沾着的一点雪水,转过身来,缓步走到城墙内侧的边缘,扒着城墙垛看了看城墙内不远处,那被熊熊大火炙烤的几口支起的大锅里,正冒出的滚滚热气。一个守城的官兵正站在一个高高梯子上,握着一个大大长长的大勺子在那锅里搅拌着,正是军队行军打仗时,做饭师父专用的大勺,那牛肉香就是从这大锅里传来的。
陈侍卫摸了摸饿的有些打鼓的肚子,正要下了城去捞上他一碗,先充充饥,热热身子,陡然听到城外一阵马蹄之声,回转身细眼看去,只见那官道之上,迷雾之中,逐渐有人影晃动,然后渐渐显现出几十骑战马,那马上赫然是穿着金黄色战甲的战士,后面又逐渐出来上百骑身着白银战甲的战士,正飞驰着向着北城而来。
不多时,那些战士离的近了,只见每个战士身上还有头上,都被露水浸湿,那座下战马更是大喘着粗气,嘴角边缘已是冒起了白白的泡沫,正是从洛阳九城兵马司调过来的一千多名战士中分拨的驻守北城的二百多位黄金或白银战甲战士。
来的还真及时,洛阳距此八百余里,一夜即至,看来这些人道路上也没有怎么休息,陈侍卫看着城下这些一脸疲倦的士兵想道。
那领头的一身黄金战甲的战士骑着马来到了护城河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令牌,远远的朝着城上的陈侍卫一抱拳道:“奉罗都督令,特来驻防北城!”
陈侍卫看了那金光闪闪的令牌,正是九城兵马司黄金战甲队伍的专用令牌,回头向着下面高喊了一声,“打开城门!”
城门里面立马跑过去几个士兵,用力的推开了城门,然后落了吊桥。
陈侍卫早已下了城楼,然后将众人迎了进来。
本就知道他们一夜兼程,很是劳累,所以雷风昨夜就命令各城城防,晚上去屠夫家里特意扛回了十几头现宰的肥牛,然后每城分了四头,让那些士兵破晓开始就在城门边上支起几口大锅,然后熬制牛肉汤给前来守城的众将士。
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打仗了,这些曾经随着谭镇远师兄弟打天下的后勤伙夫一听说开锅做饭,别提多兴奋了,一个个早早的起来,从城防营里面找出多年不用的器具,然后在城墙下支起了一口大锅,用军用的木铲在大锅里面摊着大大的煎饼!
早就有几个士兵闻到这久违的香味,嗷嗷直叫的围在那大锅前,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等那煎饼和牛肉出锅!更有几个等不及的,趁着那伙夫给煎饼翻个的时候,一把撕掉边缘一块焦黄的看起来已经熟了的煎饼撒腿就跑,那伙夫只是伸出那长长的木铲作势欲打,确是不敢去追,因为那锅前还有几十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怕不是他这一离开,不出一刻,锅里面的煎饼就会被撕个精光。
要不是雷风治军森严,早就有人出去再搬些好酒过来了。
陈侍卫朝着那些围着大锅的士兵高喊了几声,确是没有人理会他,陈侍卫尴尬的朝着身旁那黄金战甲侍卫嘿嘿一笑,“众位少待,我去去就回!”说着抄起那城门前的一面旗子向着那一群士兵奔去。
那些士兵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修为比陈侍卫也差不了多少,要不然也不会被谭镇远带到真源郡。有几个外围的士兵,陡然觉得后背一凉,眼神余光早就瞥到那拔旗而来的陈侍卫,闪身躲到了一旁。倒是有些迟钝的,被陈侍卫一棍子打在身上,疼的跳起身来,捂着屁股在那里嗷嗷直叫!
“打,使劲的打,这几年没有操练,被惯的一点军纪都没有了!”那伙夫拿着木铲,看着那些士兵挨揍,嘿嘿的笑道。
早有那没有挨揍的眼尖的士兵,躲开陈侍卫,然后跑到城门下,接过这些前来守城的战士的马匹,然后牵到了城内不远处的一个专用养马场,去好好养着。
陈侍卫吩咐城门前的一个管事的领着这些士兵先去吃些牛肉,喝些牛肉汤,等填饱了肚子,再过来领命。
雾气散去,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屋顶,那进城的各色小贩却是多了起来,正在这时,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向着北城而来,然后在北城的门口停了下来,城门前的侍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马,全身紫红色,在初升的阳光下,却闪着紫金色的光芒。那马车四周,四骑骏马之上,赫然坐着四个身材魁梧,一身紫金色战甲的大汉,那分明是王城禁卫军里所用的紫金战甲。
正在几个侍卫思考着要不要拦住这轿子的时候,一颗光明透亮的大脑袋从轿子里面露了出来,正是真源郡的郡守雷风。
雷风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扫了一眼城楼下,一个茶棚里,正捧着一个大碗边喝着牛骨汤,边往嘴里送着牛肉的陈侍卫,还有陈侍卫那眼窝深陷,憔悴的面容,大喊了一声,“小陈,要不要大爷放你一天假呀!身体还吃得消不?”
几个上前的侍卫,早就一眼认出来了雷风,一个个垂首侍立,“郡守大人!”
不远处的或站或蹲着的几个一手端着大碗,一手捏着煎饼狼吞虎咽的兄弟,陡然听了雷风的喊叫,轰的一下,全乐了!
陈侍卫瞪了众人一眼,一脚揣在了笑的最欢的那个侍卫屁股之上,“郡守来了,还不快出去迎接,一个个一点规矩都没有!少不得扣你们点这个月的俸禄!”
那站着或者蹲着的几个弟兄都撇了撇嘴,深知陈侍卫在转移话题,怎奈他是老大,一个个只得听了命令,放下了手中的汤碗和煎饼,用那沾满油水的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了亭子,小跑着来到雷风的马车前,拱手道:“郡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