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范情主动要的。
既然他已经跟郝宿交往了, 那么对方当然就不止是自己的幻想对象,他可以理所应当的行使属于男友的权利。
而且……
手搭在男人有力的手腕上,对比衬托出了范情此刻的无力。他的眉是紧皱着的, 眼睛显得格外的亮,又被自身状态影响, 宛如星子般闪烁。
“郝宿。”
“我想要你。”
他叫他的名字, 他跟他说,我想要你。
面前的人太过诚实, 一丝一毫都不愿意掩饰自己。在个人域中, 范情的所有都达到了最直白的程度。
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玫瑰花仿佛感觉到了个人域主人的心意,微微动了一下。
郝宿的手在范情那里,迟迟没有动静,于是耳边在下一刻就又听到了范情喊着他的名字。
“郝宿……”
“嗯, 听到了。”
太过不疾不徐的回答, 加重了当下心绪上的焦急。
慢慢的,感知处在了边缘。
此刻形成了一种视觉上的错差,好似只要郝宿稍微用点力,就能将范情变成任意模样。
范情是规则的制定者, 拥有这里的一切权利。然而在郝宿面前, 又是那么的无济于事,因为规则的主掌者是他。
不管这里有多少限制,亦或者是有多少规则,对于郝宿来说都是无效的。
只要他想, 亦可以接管下这个个人域。
郝宿能让房间变得更加明亮,能让玫瑰变得更加枯萎。
他还让范情的嘴里哼出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腔调,但随即,又让对方安静下来。
郝宿俯身见范情双眼迷茫的模样, 也不说话,只微微一笑,将绅士的礼节发挥到了极点。
“情情自己准备,好不好?”
郝宿拉过了范情的手,他叫他自己来准备这一切。
在这个时候,他又去强调范情的身份。对方是个人域中一切的主人,包括他在内,他都应该负起责任。
身份跟当下情景的反差,让范情的手根本就没有力气,可郝宿真的一点也不帮他。
“知道要怎么做吗?”
“知……道。”进来之前,范情看过这方面的资料。
“不对,要慢一点。”
郝宿见他一副眼睛都闭起来的模样,恶作剧一般将他的手拉住,在他的耳边细细地把话说清楚了一遍,紧接着又放开了。
即使郝宿是范情想象出来的人,但对于后者来说,明面上他也是存在着的。可此时此刻,范情却真的是自己动了手。
对于范情来说,实际上是他自己教导着自己,自己向自己坠毁。
床头的玫瑰跟随主人的心意,娇艳欲滴到了极点。
郝宿牢牢按住了范情想要就此收回的手,看着他红潮深深的脸颊。一张漂亮的脸上几乎挂满了泪痕,睫羽沾湿,嘴唇边缘也不成样子。
过度的表象跟纯然叠加,凸显出了一种极端的引诱。
美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下。
“急什么?”
他又是那种教导孩子的语气,显得格外耐心。
“睁开眼睛,情情。”
声音配合着步调,将准备工作完成得异常充分。
“呜……我……”
“怎么了?”
范情实在矛盾得厉害,到了现在,他也只是觉得想象出这一切的自己异于不堪。原来他喜欢郝宿这样的人,还喜欢别人这样来对待他。
但仿佛越是如此,精神就越亢.奋,方方面面的感觉就越能无以超越。
只剩下了一件衬衣在勉强支撑,仿佛冬日的雾霭迷住了阳光般,却挡不住人工添就的景色。
修饰者或是这里画上一笔,或是那里画上一笔,有意绕开了所有者最想要的地方。
郝宿居高临下的看着范情睁开了眼睛,他永远这样无畏,一定要更靠近郝宿一点。
于是连带着正常的话语也变成了泣音。
“贪心。”
又是一声低骂,哪怕郝宿已经对范情说过了不少类似的话,可每次后者的反应都好像是第一次听到。
既羞窘,又兴奋。
那双沾了泪的眼睛里全是郝宿,似乎要将他的眉眼全都印刻下来。
“郝宿,你……亲亲我,呜……”
范情已然是无法面对当下到了极点,此刻只希望郝宿能够帮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好完成对方细心交代的事情。
他的手腕还是被郝宿控着的。
“亲哪里?”
跟范情比起来,郝宿端的是衣冠楚楚,连头发都没有乱掉分毫。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流光在眼镜边缘折射开来,映出那双桃花眼里莫名神采。
他不曾变化过。
深渊不会因为人类的坠落而紧张,不会因为人类的坠落而惶恐。
他们胸有成竹,稳操胜券,只需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除了休息日会穿一些休闲的衣服,郝宿平时穿的都是比较正式的西装。
然而他越是持着一副稳重的模样,做出的事情就越恶劣。
“亲……”含糊不清的,只有郝宿一个人能听到的话,范情说完就又闭了闭眼睛,还有眼泪一同流下。
窸窣的声响中,哀求终是不再。潮汐无边,感官亦无边。
郝宿感觉到握着的手腕都在一并收拢着力气,范情的脖子在后仰当中拉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喉结如同冬日掉落在枝头的雪尖。
迎风而动,便立刻摇晃起来,簌簌地往下抖落出一些雪瓣。
汗水将范情装扮得更加艳丽,随着一声轻响,已经有些僵麻的手重获自由,被郝宿放到了一边。
指尖因为先前的过于努力,在晶莹之下泛着粉。手指轻动,那一团晶莹就立即拉扯出丝线来,像是山谷里被吹动的蛛网,既柔弱又坚韧。
范情没有去看自己的手,他的视线只落在了郝宿一个人身上。
持重温柔的男人在他面前脱下了外套,下一刻,手指又扯开了打得规整无比的领带。
指尖上的痕迹不知不觉中就在领带上泅出深色,是刚才拿着他的手时印上去的。
两人都是一眨不眨地在看着对方,范情越看脸就越红,而郝宿则是注意到对方连呼吸都屏住了。在解开最后一道束缚前,他停了下来。
睁眼看着他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有多急色,讷讷地就要开口。等重新对上郝宿的视线时,范情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另一只手都要代郝宿而为之了。
“呼吸。”郝宿捏着范情的下巴出声提醒,也不看那只被对方藏起来的手。
急促而绵密的呼吸立时恢复了起来,只不过由于太快了,导致范情咳嗽了两声。
整张床都在咳嗽中出现了轻微的震动感,郝宿在这个时候又低下了头。
“情情帮我摘掉眼镜。”
除了有一回刚洗澡出来,郝宿跟范情见面时一直都戴着眼镜。然而此刻,他却要范情帮他摘下眼镜,其中的关窍就算是不说出来,范情也都能懂。
如果不摘下来的话,或许会因为过程中的太过发挥而掉落。
想到郝宿为他打破那些一丝不苟,秉持着温柔下的疯狂,头发也凌乱了几分,一双眼睛柔情恶劣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范情就忍不住提前感到一阵过电般的欢畅。
他伸出干净的那只手,将郝宿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只是还没等放到床头柜上,动作就又僵住了。
有形的阻隔打断了他流畅的动作,叫他略微蹙眉,又略微蜷缩,头脑一片空白。
随着郝宿的进一步倾压,自身的柔韧拉到最大化。
拿着眼镜的手就此一歪,啪啦一下,无框眼镜掉在了床边。地板上铺了地毯,声音几近于无,无人在意这副眼镜究竟怎么了。
范情无暇顾及,而它的主人亦没有将半分余光放到这里。
甚至在范情下意识想要去捞那副眼镜的时候,又一次拦住了人。
眼镜彻底无人问津,范情的崩溃也来得又快又急。他喊着郝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这是跟平时郝宿单纯的帮忙截然不同的感觉。
“郝宿!”
他们这样的亲近,连你我都不用分。
一切都将范情逼迫到了绝境,他整个人仿佛铺在江面上的瑟瑟残阳,破碎又漂亮,引人想要过分摘取。
“亲……呜……”
范情无知无觉地说着话,现下这个时候,仿佛不管他说什么,郝宿都会纵情给予。
于是思维很快就彻底混乱了,连今夕何夕都有些分不清楚,但还是一味的想要。
左边在吻着的时候被咬了一口,原本就是尤其敏感的地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对待。
近乎尖叫一样的声音,伴随着哭腔响起。
郝宿清楚地知道范情的临界值在哪里,时间流逝着,一切都流逝着。
残阳在江畔的倒影中展露出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之美,人力所不及的尽数被自身弥补。
左边已经有些不妙了,但另一边还是完好状态。破损跟完美一齐呈现,红与白的完美糅杂。
他是他一手造就而成的美丽,可以随意被添上色彩。
“情情。”
像是绝对珍爱的呼唤,语调平稳,但跟以往还是略有差别。这样的郝宿任谁也抵挡不住,更别提范情。
他一下子又将人抱得更紧,距离拉升了原有的压迫值。
呼吸近在咫尺,郝宿听到了也看到了。
每一次的轻唤,范情便会哭一声,好似已经不会说话,只会最原始的呼喊。
也的确如此。
人在过度混乱的状态下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所作所为全凭本能。
范情的本能就是郝宿。
“郝宿,我喜欢你。”
连不成调子的话被范情波折非常地讲出,全然的认真。
郝宿的头发已经有些乱了,他低下头的时候,额间的汗水顺着发梢,滴到了范情的身上。
恰好是在显眼之处,弄得人哼了一声。
然而下一刻,那滴汗就被主人抿走了。即使是那样轻,可依旧在破损的地方加重了刺激。
范情有所动静,却又被全数没收。残阳保持了最终的宁静,当水面泛起微风时,才会悠悠荡开。
还套在身上敞着的上衣早就不知道被范情自己弄得添了多少脏污,此刻连下巴上都添了一些。
顺着下颌一路往下,脖子里也都藏匿了几分。
郝宿暂时放开人,指尖挑起了范情脖子上的痕迹,又抹到了对方的嘴上。
就在他准备收手的时候,范情却主动张口。他用自己的方式替他擦了手,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多余。
“情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郝宿问着他,却没有阻止他,他变成了曾经的那朵玫瑰。
玫瑰带刺,需要时刻警惕不能弄伤人,郝宿的手上却没有刺,无论是他还是范情,都不需要过分小心。
如同一场优雅又古老的神秘仪式,分寸感十足,在范情能够的范围内。
郝宿没有给范情带来丝毫难受,残阳的斜影渐渐扩散,铺满了整个江域,映彻出璀璨来。
“知……”
范情堪堪讲出了一个字,他没办法完整地回答郝宿。
个人域内除了这一间房子外,其余的人或物都在消失,因为它们的主人已经没有额外的精神去维持这些想象。
只有郝宿,也只要他。
郝宿感知到了这一点,他可以代替范情让那些坍塌的存在重新出现,可是他没有,他在加重外在的坍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床头边上的玫瑰似乎完全舒展了花瓣,它开得烈极了,就算是用手将其合起来,也没办法收拢。
馥郁的芬芳扩散着,暂时盖住了被感官获知的气味。
郝宿拈走了贴在范情身上的一片花瓣,对方最激动的时候,就连床上都铺满了花。
他发现范情在个人域中的各项表现都跟现实略有差别,比如对方的承受力似乎也高了许多。
但面对范情的请求时,他还是拒绝了对方。
“不能再亲了。”郝宿抓着范情的手,捻弄着对方的指节,声调是已经恢复下来的平稳,但还是略微沙哑,“发肿了。”
他用着波澜不惊的语气来向范情陈述这一事实,叫原本还想撒娇的人一下子偃旗息鼓,连耳朵都恨不得一并被挡住。
“有哪里不舒服吗?”过长的头发被一只手捋到了耳后,露出留红的脸颊。
他们彼此靠得很近,一时都有些分不清呼吸是谁的。
“没有。”范情回答郝宿。
郝宿从来不会让范情感到不舒服,即使在对方不管不顾时,他也始终维持着理智。
见范情说完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副不好意思非常的样子,郝宿将额头贴着对方的额头,有种温存的浪漫。
“要说什么?”
“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就……闭上嘛。”
软得不行的调子,眼尾是迟迟不退的红,他是在朝郝宿撒娇。
郝宿便依言闭上了眼睛,随后,脖子就被对方搂住了,范情整个人都在朝他更加靠近。
有很小很小的声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带着难言的羞涩。
“我没有不舒服,郝宿,你弄得我很舒服。”
每一次都是如此。
范情时刻都沉浸在无边的快乐当中,哪怕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停下,他也还是能回味起方才的感觉。
范情说完还没有退开,因此郝宿也没有睁开眼睛。停顿了半晌后,才又听到他的声音。
“你呢?”
孤伶伶的,又蕴含着无比的欢欣,像枝头停留着的光。
他在问郝宿的感受,他们是情侣,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他一个人,另一个人也很重要。
手掌在范情的背后,一个用力,人就直接趴到了自己身上。
郝宿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凑近了开口,含着几分笑意:“情情方才也很厉害。”
没有正面说出答案,但意思已然明了。
轰的一声,范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全都涌到了大脑上。
可郝宿的话还在继续。
“这里厉害。”手点到了范情的嘴。
“那里厉害。”手点到了范情的腰。
“还有……”
他夸得人都抬不起头,细细密密地将范情的所有厉害之处都说了一遍。
等话终于讲完,范情整个人就跟八爪鱼似的抱着郝宿。
分明都已经害羞到了这个份儿上,却还会愣愣地追着人再确认一遍:“真、真的吗?”
郝宿的夸奖比什么话都要动听,也比什么事情都更令范情感到高兴。
他想听对方多夸夸自己。
“郝宿,我想把你的声音录下来。”
“你再、再说一遍好不好?”
磕绊到了极点的声音,他在不同的世界,对郝宿总是抱有相同的渴望。想要更靠近他,想要更亲近他,想把他的声音录下来,想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他。
范情瞧着人,讨好似的亲了亲。
“郝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