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还要讲话,这时隔壁传来清脆的琴声,两人随即默然倾听。抚琴的人仿佛有无限心事,使得琴声幽咽婉转,如山中曲折的溪流。
过了一会儿,琴声停歇。
青衣人问道:“不知是何人抚琴?”
冷月捻须道:“那是内子。”
“好技艺,不过尊夫人好像不很快乐。”
冷月一笑道:“原来你也懂得音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沉吟片刻,目光闪动,问道:“你是否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叫作‘寒星剑客’的人?”
青衣人缓缓摇头。
冷月面带疑惑,道:“难道此人也销声匿迹了?”
青衣人问道:“这是怎样一个人?和您有什么牵连?”
冷月微笑道:“如果你不知道这个人,你也应该知道他用的一件兵器,就是那柄‘寒星剑’。”
“在下真是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这柄剑。”
冷月先生叹气道:“也许十二年的时间足够江湖中忘记很多事情。这柄剑在《神巧编》中有记载,据说炼剑时取材于从天而坠的陨石。此剑奇利无比,剑身上有数点寒星的形迹,因此名之寒星剑。”
“果然奇特,那么用剑的人又如何呢?”
“此人也不一般,生得一表人材,也不知倾倒了多少江湖女儿,一时名声远播,人称寒星剑客,当得上少年英雄,占尽风流。”
青衣人冷冷一笑,道:“这种绣花枕头类的人物江湖中也不少见,不过缺乏实力,能得意几时?”
冷月先生被勾起往事,自顾自地说下去道:
“他在这里,也就是月谷住过一段日子,现在月谷还有不少人记得他。那是我来这里以前的事了。至于他为何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或许是他因为游山玩水偶然发现此处,就流连不去。说起这里,的确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整个湖泊像一面硕大的铜镜,每天不同时辰都显出不同的色彩,使人顿去尘念,乐而忘返。想那寒星剑客虽是风流成性、心浮气燥,在这里也感到神清气爽,生出脱俗之念,有留下小住之意,加上他后来遇到了郁琴,更加不想走了。
“郁琴就是在月谷中长大的。她的双眼像湖水一样清澈,当你看着她,心底的一切世俗纷扰一刹那无影无踪。她的美是如此与众不同,就像她弹奏的琴声使人如醉如痴。那是一种天然去雕饰、清丽超凡的美,临水抚琴的她仿佛世外仙姝。寒星剑客一见就爱上了郁琴,郁琴对他也一见倾心。月谷里的人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寒星剑客就在这岛上修了一座茅舍,和郁琴双宿双飞。他们享受着让我等凡夫俗子渴羡的神仙生活。据月谷人说,每当月华盈满,整个月谷遍撒银辉,郁琴在湖畔抚琴,寒星在旁边舞剑,琴声借着明净的水面飘荡开来,在静寂的山谷中回响,那剑上的寒星闪烁着蓝莹莹的光芒,配合着美妙的琴声,剑身如游龙飞腾明灭,舞剑人的身影映在湖面上仿佛飘来荡去的树叶。这种情景人间罕有,难怪目睹过此景的月谷人说起来活灵活现,就连我这个未曾亲见的人也心驰神往。
“这样大约过了一年,他们仍旧恩爱。一天,附近的居民传来消息说,有一个江湖异人在山中出没,就住在一个山洞中。也许是静极思动,寒星很想去会一会那个人。郁琴单纯如水,她从未听说过江湖,寒星也从未对她讲述过,她不知道寒星此去或许会碰到危险,以为他只是去散散心。他们亲热作别,寒星答应很快回来,郁琴深信不疑地望着他的背影离开。然而他竟一去不复返,天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和事。郁琴整日在湖边苦苦等候,后来听说那个江湖异人也不见了踪影。郁琴仍旧守候在湖边,等待寒星的身影出现。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后来竟然变得麻木痴呆。那时我来到了月谷,长期的逃亡生活使我有安顿下来的强烈愿望,而月谷确是合适的养怡之处,且难有江湖之人光顾。郁琴在她的一个亲戚照顾下度日。我第一次见到她,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女子。虽说她那时瘦似黄花,面容纸一样苍白,但仍有一种凄艳之美。在她亲戚的帮助下,我娶她为妻,在原来的茅屋处修建了这座宅子。在我的呵护调养之下,她渐渐恢复了神智,但我问她关于寒星的事情时,她总是摇头,不知她是忘记了还是不愿提起。十二年了,在他面前我才觉得自己在变老,因为她几乎还是那样年轻,除了给她梳头时发现几根银丝,根本感觉不到她在衰老。”
说到结束时冷月先生似乎有点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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