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在清晨的时候,端着一盆脏衣物,蹲在河边洗,董千瑾看着她从夏天在河边洗衣服出了一身汗,到看着她冬天将手泡在冰凉的河水中长了冻疮。
终于有一天,董千瑾走到河对岸,他轻声问那女子,可愿意跟他走。
那女子抬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董千瑾的出现,只是将手放在裙子上擦干水渍,然后跟董千瑾说,“我叫夕月”。
是的,她叫夕月,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董千瑾牵着她走在回营地的路上,一路上董千瑾都在说自己在边疆一年来的遭遇,说某某个副将是怎么不听命令的,说自己哪次差点死在某场战役上,说国君又为他下了最后的通牒,限他几日之内必须拿下某座城池,等等等……
夕月只是歪着头,安静地听着董千瑾说话。
董千瑾一转身,发现夕月的脖子当真是极美的,她那般安静,却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息。董千瑾终于忍不住,轻轻抱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夕月的头顶上。
“我在河边瞧了你一整年,我本该早点接你过来,好叫你不要遭罪的。只是,之前的时间里,我在军中的地位并不稳当,我不希望将你接来让你担惊受怕。”
“我知道。”
是的,夕月只是没有波澜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董千瑾几乎要被感动到了,他不需要自己喜欢的人趋迎奉承,只希望她在某些时刻说我知道,我明白你就行了。
那段时间当真是董千瑾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的所有快乐都寄托在夕月身上,他恨不得将天下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收罗来给夕月。
军中开始盛传董王爷宠爱姬妾的传闻,董千瑾并没有什么所谓,他就是喜爱夕月,想给夕月这世间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包括他董千瑾的爱。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董千瑾耳边听了不少副将劝诫的话,他并不以为意,知道属下也是为了自己好,因此总是一笑了之。
直到有一日,一直跟随董千瑾出生入死的黄副将称夕月是敌国奸细,要董千瑾将她处死。
董千瑾当真是怒了,他立刻将黄副将斩杀,他可以容忍别人说他椒房专宠,他也可以容忍别人不待见夕月,但是他不能容忍他人污蔑他的夕月。
而他最最害怕的就是,若是有一天他失去了夕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又过了半月有余,董千瑾以为已经时过境迁,不曾想福晋竟在某个深夜亲自前往边疆,董千瑾心内痛楚之极,他知道他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唯独不能不听福晋的。
福晋告诉他,夕月确实是敌国的奸细,他再也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了。
董千瑾第一次哭了,那是他活着的二十几个年头里面第一次落泪,他将头埋在福晋的双腿间,小声地抽泣着,福晋叹了口气,轻轻扶住他的头。
“让我带她回去如何?”
福晋如是说,董千瑾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若是他再将夕月留在身边,那么总有一天不是他死就是夕月亡,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要求同福晋一起回趟王府。
回府之后,福晋便叫工匠悄悄打造了一个地下室,将夕月关在了里面,董千瑾时常怀念夕月,因此将王府的“欢喜池”改名为“夕月池”。
夕月对于被囚禁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她还是那般安静和镇定。
董千瑾心想这样也没关系,等再过几年,边疆的战事不再这么紧急了,他便向皇兄请求回府修养,到时他还是能和夕月在一起朝朝暮暮,所以他告诉自己不要难过。
只是他当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就是那件事让原本温顺可人的夕月变得陌生,变得像恶鬼一样开始报复董千瑾。
“王爷!”
董千瑾本是在沉思之中,思绪却被后头来人打断,只见刘副将一路小跑到董千瑾眼前,气喘嘘嘘的样子,显然是找了董千瑾好久。
“王爷,原来你在这里,属下可找了你好一会儿!众将都在营中等你商议事情,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这样啊,那我们便回去吧。”
说着董千瑾率先回头,朝着营地的方向而去,刘副将虽觉得董千瑾神态举止有些怪异,但是也不敢多问,只好安静跟着董千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