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并不是一直都很顺意。
简幸后来坐到了旁边石阶上,她低着头,马尾垂到脸侧遮挡了徐正清的视线。
也为她的心虚和欺骗蒙上了一层遮羞布。
太阳把她的头顶和后颈晒得发烫,她感受到心跳渐渐平稳,才缓缓直起身跟徐正清说谢谢。
只可惜太阳太大,她扭头的时候刚好迎上光,眼睛无法睁开,只能眯着眼。
她没能看清徐正清的脸,徐正清大概也觉得她表情很丑。
其实在这段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心动里,简幸很少遗憾什么,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年少的一段过往,未来也许某一天,她就能轻描淡写用两个字“算了”概括掉。
可是这天的阳光,还是成了她这个夏天,遗憾的开端。
七号八号高考,和中因为用做考点,学校不得不给学生放两天假。
早上九点,简幸坐在家里的书桌前打开了一张语文试卷,十一点半,手机闹铃响起,她收了试卷。
扭头才发现吕诚和简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简茹就在院子里,不知道在蹲着摆弄什么东西。
简幸看了眼桌子一角的手机,大脑空白了一瞬。
紧跟着,简茹喊了一嗓子:“手机响了!看看怎么回事!”
简幸僵在了椅子上。
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抓起手机,她本想放进兜里,犹豫了一下又想放进抽屉,抽屉开了一半又觉得不行。
像一只无头苍蝇,处处碰壁。
慌乱中,简幸起身,不小心碰倒了椅子,屋里“砰”的一声响仿佛敲在了她的神经上。
她看着倒地的椅子,手机攥得死死的。
简幸比谁都清楚这屋里并没有什么百分百安全的地方,但她必须留下这个手机。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就在这时,吕诚说话了:“没什么,闹铃好像是,已经关了。”
简幸目光还在倒地的椅子上,她手用力得几乎麻木,每一寸肌肤都紧绷得发疼,但她又放松不下来。
房门被吕诚敲响,“什么倒了?砸到自己了吗?”
简幸缓缓抬起视线,隔着房门,她仿佛看到了吕诚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表情。
这一刻,简幸心底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简茹说得没错,她不是什么乖孩子。
她的离经叛道在骨子里。
院子里简茹又喊:“多大人了,又毛手毛脚把什么砸了?蠢死算了!”
简幸还是盯着椅子,几秒后,她抬脚把脚压在了椅子下面,然后面无表情说了句:“没事,椅子倒了。”
吕诚忙问:“砸到了没啊?”
简幸说:“没事,不严重。”
话落,吕诚没再无味询问,而是直接推门进来。
他一眼看到地上的椅子,想也没想地走过去扶椅子,看到简幸的脚皱眉问:“真没事吗?”
他问着顺势抬头,目光落在简幸手里的手机上,愣住。
简幸没动,她垂眸,看着吕诚盯着她手里的手机。
没一会儿,吕诚移开了眼睛。
他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扶起了椅子,一边把椅子搬回原处一边不看简幸一眼地说:“下次注意点。”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简幸却倔强地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她想知道吕诚是不是真的要站在她身边的。
而不是想要靠装不知道推卸所有的责任。
她不想吕诚像应付简茹那样应付她。
她唤了一声:“爸。”
沉默。
沉默了几秒。
“你姥姥让你留着,你就留着吧。”说完,吕诚开门走了。
简幸愣在了原地。
姥姥……什么时候知道她有手机的?
门外,吕诚没立刻拐去厨房继续做饭,而是扭头看了眼堂屋供奉的菩萨。
白瓷质地,黑眼点红唇,眉眼尽是慈善。
都说佛善可渡苍生,只可惜苦怨难平意也难成。
人间的坎坷哪里是神明能插手的。
高考不过两天,三年匆匆,回头的时候除了一鼻子油墨水味儿好像什么也没有。
彻底送走高三,高二就顺理成章接过了“毕业生”的头衔,简幸也成了这个学校的老人。
六月下旬,高考分数线公布,文科一本573,理科一本562,北航录取线660,南航649。
而上一次考试,整个过渡班超过660的只有不到十个人,简幸排在年级二十,648。
按理说,是不该拿平时的考试分数和高考比的,毕竟他们才高一,可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秤砣的重量与高几没关系。
“行了,分数线该看的也都看,各大学校的分数线该出也都出了,”周奇站在讲台上说,“你们都大了,有些话我不说你们心里也有数——陈博予,笑那么开心?考几分啊?就你这还想去中南,你不如做梦来得实际。”
“哎呀,我不就上次没考好吗?您都快惦记我一学期了。”陈博予反驳。
周奇说:“我恨不得惦记你一辈子。”
“也行,让你惦记。”陈博予嬉皮笑脸。
周奇隔空点了点他以示警告,然后唤了声徐正清的名字:“徐正清,稳住啊。”
徐正清“哎”了一声。
之后周奇没再多说,反正距离他们还有两年时间,现在谈什么都有点为时过早。
但是大家都对彼此的报考目标很感兴趣,林佳目标一直是南方,她好奇地问简幸:“你想学什么专业啊?好像都没听你提过。”
简幸笑了笑,好一会儿才有点不太自然地说:“我可能会选汉语言文学专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