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大盛仁宗三年
正是酷夏,天气炎热,寻常百姓可以不出门,就是苦了那些行脚商人了。
距离云州还有百十里路的郊外,官道旁搭着个茶棚,供来往行人歇脚喝茶。
茶棚里放着几张破旧桌子,零散坐着七八个行脚商人。
有个商贾要了茶水以后,见是个年轻妇人招呼送茶,本来想要占点便宜,可是待妇人到了近前他看到面容后就失了兴致。
原因无他,这妇人穿戴破旧寒酸,偏偏容貌还寒碜,长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商贾就好奇这妇人的丈夫又长何模样呢,就伸头往后厨看,只见一年老的汉子,满脸褶子,还驼着背,窝在灶前正满头大汗的在烧火。
商贾“啧啧”两声,轻笑了出声。
同行的伙伴见了笑道:“老兄,你这是何意?”
商贾一拍自己的大肚皮笑道:“你看这送茶的娘子,年轻不假,可是貌丑,配的丈夫少说得有五六十了,也算是相衬。”
伙伴一听哈哈大笑,他了解这商贾的秉性,知他好色,就打趣道:“只怕你是又犯老毛病了吧?你小心又被人告到官府说你调戏良家女子,当心又挨官司。如今朝廷法度可是越发的严了。”
旁边有茶客听了搭话道:“那可不,别看我们皇帝陛下年纪小,可是治国可是有一套呢。虽然南方反了靖边侯,镇国大将军去平乱打仗,一去两三年,这朝廷可是一次税收都没加收过。
我们陛下登基反而还免了我们老百姓的两年赋税徭役,这都哪找的好事啊。”
有人称赞皇帝仁政,旁边的人纷纷附和:“要我说,这小皇帝还是个奶娃娃,他懂啥啊?还不是摄政王治国有方,携理的好啊。”
天下人都知道,小皇帝没满月就登基了,那吃奶的娃能理政能批奏折吗?当然不能,一切都是摄政王盛卿安代为打理的。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茶棚里一时之间就热闹了起来。
先前说话的商贾突然惊叫着拉了一把自己身边的伙伴:“哎,兄弟,你看,你快看,那小娘子长的可真够漂亮的。”
这位仁兄回头,顺着商贾手指的方向看去,泥土路上缓缓驶来一辆破旧的青布马车,赶车的人是个俊秀的青年,最多二十出头。
而马车里,车帘掀开,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来。
马车到了茶棚外,那赶车青年见有人盯着自己的妻子看,锐利的眼神像把刀一样狠狠地盯了一眼那色眯眯的商贾。
这商贾被青年不凡的气势所摄,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看那美貌的小娘子,低头用余光偷偷的打量赶马车的二人。
从马车上下来的光光见盛靖川这样,噗嗤笑出声来。
盛靖川皱了皱好看的一对剑眉,不悦的瞟着光光说道:“你这丫头,好生没道理。我替你挡去登徒子不怀好意的打量,你反而笑我。”
光光无语极了,这在后世里又算什么?被人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面对醋意大发的盛靖川,她不得不赔礼道:“是了。多谢相公相助。”
听到“相公”二字,盛靖川就是一呆,转而狂喜,他一把握住了光光的手激动道:“你肯承认我了?”
这几年,二人是聚少离多,就算能够见面,也是恪守礼仪。
她是深宫中,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他是雁州的番王,二人之间明明很近,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
不仅如此,已经大权在握做了摄政王的盛卿安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每每自己进京来,他就百般阻挠他们二人相见,让他憋屈的狠。
光光拍掉了他的手,笑道:“你好歹是掌管雁州的郴王,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盛靖川黑脸,他哼着转脸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我毛毛躁躁,要不是我千般算计,废了这好大劲,你能被我拐出来吗?”
想到这个光光就生气,她不放心的念叨:“也不知道澄儿如何了?有没有哭闹?你真是莽撞,怎么能私自掳我出京?”
她本来在宫中好好的,每日陪伴着儿子上课听政玩耍,谁能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就被盛靖川掳掠出京来了。
盛靖川听了脸色更黑了,他回头气道:“我不这么做,我们何时才能够在一起?我每次说带你走,你都说孩子小,舍不得娘亲,照这样下去,再过十年八年你都不能出京。
他已经三岁了,得学会独立才行。不然非变成你说的那什么妈宝男。早知道是这种结果,我当初就不该同意盛卿安和解。
那厮包藏祸心的把我安排离你们娘俩那么远,我都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你们一次。”
光光被盛靖川说的嘴角一阵抽搐,三岁的奶娃娃,你让他学会独立,你是认真的吗?良心不会痛吗?
二人嘟嘟囔囔的进了茶棚,盛靖川高声要了两碗茶。
光光坐在简陋的茶棚里,四下打量,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个地方莫名有点熟悉。
盛靖川察觉她的表情变化,紧张的四下看了看,小声的询问:“娘子,怎么了?是不是发现有刺客?”
光光白了他一眼:“别乱喊,我可是当朝太后,谁是你娘子。”
盛靖川傻笑了一声:“嘿嘿,当什么太后,跟我去了雁州咱们再也不回来了。省得我每次进京,盛卿安都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光光斜眼看他,觉得作为一个爹,他是真的不称职,她不想跟他掰扯这个,于是就说道:“我觉得这个地方我来过。”
盛靖川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是南北官道,从淮阳府往京城去,大多要经过这里的,没准你们以前就走过。”
光光还想再说些什么,有个年轻妇人送茶水上来了,她猛然一抬头,然后就是一愣:“韩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