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格里夫所猜想的,面前这种正在疯狂充斥着黑色空间的流体,就是人们身体中流动着的血液。而且自己右臂疼痛正随着这些血液喷涌而逐渐减轻。然而正当格里夫想要松一口气,想办法从这个古怪地方离开时。
“怎……”
格里夫右臂切口猛然爆开,疼得他眼前发黑,而其中那根荆棘就好像是渴求水分的植物一样,迅速探入面前那深不见底的鲜血之沼中。
格里夫疼得发昏,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这一下子恐怕就可以将人给疼死。他的脚下仿佛失去支撑物,整个人陷入了那散发着腥气的血液。
随着血液被荆棘一点点吸收,格里夫感觉自己越来越能够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而眼睛也终于可以睁开。不过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景象。
右手那一小段荆棘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到令人目瞪口呆的长度,其中分叉也多如牛毛,那些分叉荆棘开始脱落,像是有生命一样环绕在自己四周。然后这些荆棘便开始沿着同一个方向飞速转动,在这充斥着血液的世界里制造出一个没有血液的立体空心圆。
而格里夫此刻就身在其中。
“这究竟是什么……”
格里夫话都还没说完,耳畔便响起了这样一句话:“坚韧又感性的灵魂,你生命中的暴风雨就要到来了。没有觉悟的人还妄想独善其身?”
格里夫虽然想要回话问问现在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不仅不能说话发声,就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你想要追求力量么?”这句活还未说完,格里夫就很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体周围开始有水滴下来,然后眼前模糊地出现莱瑟罗的模样。
“你想要获得地位么?”同样话音未闭,莱瑟罗的形象化作血水融入自己身体周围,而蔷薇公主形象迅速凝结而成,不过其表情的扭曲让格里夫感觉到陌生而又可怖。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沁瞳。
“你想要证明自己么?”沁瞳消失过后,佛罗德纳临死时的形象直接凝结在格里夫面前,将后者吓了一跳。老男爵眼里满是不甘,似乎是在怨恨着格里夫和所有的一切。
“接纳荆棘吧!”
格里夫周围那些荆棘直接改变方向朝他身体刺来,轻而易举便将格里夫的躯体刺了个千疮百孔。而后者右手切口也在此时愈合,然后那些血液便汹涌的将疼得失去意识的格里夫淹没。
……
龙眼公爵从骑士堂的驻地走出,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因为他大概已经能够猜到他所想问题的最终结果。也许这种事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还是说忤逆命运本来就……
他格兰特一生创下战功无数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命运的弃子。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在这种至关重要的当口。究竟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坐视帝国荣耀逝去?自己作为王国第一骑士和半境公爵,就真的没有办法纠正那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么?
“这是……”公爵龙眼轻轻一瞟,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似乎正发生着什么打斗?而且是两个会魔法的人,这魔力波动真的不小……强度绝对达到高级骑士的级别。
他当下心里一紧连忙向那事发地点飞奔而去。
等他面不改色从房顶上跳下来,到达所谓事发现场时,看到并排站好的十几名卫兵,和跪伏在地上的签云王子。而此刻失去意识躺倒在地的正是格里夫。
“汉斯?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
“现在还没空说那么多,你们先把瑞德男爵抬回御医院再说。”签云王子伸出手探了下格里夫鼻息,确定后者还活着时便开口对龙眼公爵身后那些侍卫们说道。
公爵身边几名侍卫将格里夫从地上抱起,在两位权贵人物注视下慢慢向远处金区大门跑去,而签云王子拍拍自己长袍下摆上面灰尘,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龙眼公爵出口问道:“汉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是怎么会晕倒在这里,明明有那么猛烈的魔力波动……”
“我也是匆忙赶过来的,等我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意识晕倒了。”汉斯停下脚步对公爵说道,“我是在王城窗口处远眺时发现的,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魔力波动?”
龙眼公爵皱起眉头将他那双非凡眼睛眯起来,说道:“这就奇怪了,也许是我的错觉。你现在要到哪里去?我记得国王不是在早上才找过你么?”
签云王子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无奈:“父王他只是找我商议了一些有关选拔的事情,总的来说真称得上是无关紧要。不过他似乎……”
“他似乎做了个很不理智的决定,对吧?”龙眼公爵将手插到衣服的口袋里,“他已经和我说过他的想法,而且获得了我的支持。”
“您真的支持父王的做法?”
“我知道他也不愿意这么做,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此我已经上交给他一个提议,他找你说的可能就是有关这提议的事。”
“您建议他在这次战争过后解散骑士堂?”
龙眼公爵在王子那难以置信的眼神注视下轻轻点头,确定四周无人后说道:“不错,这就是我的提议。我认为龙骑士团本来是因国家需要而生,所以没有要求什么权利。而骑士堂不同,这个机构成立年代久远。而其中骑士们的心态也随着战争发展一步步转变着。”
王子有些想不通,他问道:“您的理由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让您想到这个突兀提议呢?在我的角度看来这完全没有任何可行性啊?”
“殿下如果您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在这之前我建议您还是先到骑士堂去看看。这样的话也会稍微有所体会。”龙眼公爵叹口气,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十分疲惫。
王子目送龙眼公爵离去也是叹口气,然后沿着另一个方向朝金区走去。格里夫·瑞德晕倒,而且看来形势不容乐观,这件事情自己有必要让表妹知道。
……
伊比利已经画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他腰都有些酸痛。然而一阵钻心入骨的冷风更是直接将他那本就不厚的骑士制服打透,让他打了个冷战。
“还有吊灯……”伊比利站起身来将颜料盘和画笔收拾好,然后伸出双臂将那幅未完成的画从画架上搬下来,摆在了楼梯扶手外侧。
他将椅子和画架稍微向一旁挪挪,然后向后退两步将那被自己打开的两扇大红木门关上,室内光线照射度就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画家伊比利抬起头仔细观察着那华丽吊灯的结构,不知不觉中竟然看呆了。就当伊比利因为作画观察而忘乎所以时一股让人心烦意乱的乐音从楼梯尽头蓦然传来。
“舅舅?”
这乐音绝对是用小提琴演奏出来的。仿佛是一个绝望之人临死前最后那一刹那的哭喊,音调极其悲伤。让人听后连心脏都紧绷起来,可见拉琴人功力。
然而这曲子却是伊比利前所未闻的。这谱子风格倒是很像在葬礼上面演奏的忏魂曲,悲伤主旋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听出的遗憾?
伊比利不知道自己这舅舅又发起什么疯来。自从自己的外祖母病逝后舅舅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刚才公爵找他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算了,舅舅的事自己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既然如此就先想想看要怎么完成国王赋予的任务,这幅画作底版可是要在骑士选拔结束之前画完的。
伊比利左右扭扭腰,活动了一下趋近于僵硬的颈椎然后开始原地踏步和扩胸运动。这一套动作做完之后,伊比利感觉眼前的视线比刚才清楚了些。
“请问一下,伊比利?是不是你舅舅派拉蒙先生又在拉小提琴?这样真的很吵……”不知何时一个穿着睡衣的人便出现在伊比利左手边走廊入口,出声问道。
“等一下,听我解释。我舅舅他可能是……”然而不等伊比利说完,骑士堂大门就被猛然推开。
冲进来了几个身穿棉服的家丁,看到那穿着睡衣的骑士后上来便嚷:“少爷!我们去抓那卖给夫人假药的骗子,结果汤姆他让人给打晕了!”
“……是谁?”
那些家丁似乎是受什么非人惊吓一样,连几句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的:“一个留黑色长发的女孩,她动作实在太快,手里还拿着没见过的兵器。和她同行的还有个长着灰头发红眼睛的年轻人。”
“灰头发红眼睛?原来如此……我随你们一同去,倒要看看这是怎么情况。”那骑士低头想想然后应了这么一句,转身回了他的房间。
不到一分钟,他就换好睡龙制服,在家丁们簇拥之下急匆匆地赶往位于银区事发现场,腰间也多把黑色剑鞘的短剑。伊比利哑口无言目送着那些人一阵风般到来和离去,玩味地耸耸肩却突然意识到那提琴的声音已经停止,于是转身看向通向二楼楼梯。
“暴风雨已经开始形成,不过注定不会长久。”派拉蒙公爵手持着他那把嵌金丝小提琴,站在二楼楼梯上,“也许越是剧烈和耀眼,陨落也越快。”
“舅舅?”
“快去做你该做的事,伊比利。否则等雨一下来,那幅画会受潮的。”派拉蒙公爵语毕便手拿琴弓又开始闭目演奏起来。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曲调虽然低沉婉转许多,却不再含有任何悲伤情绪。
伊比利还想要说些什么,耳畔却不合时宜响起雷声。身处在这骑士堂中却仍然是那般的寂静,只能够听到紊乱呼吸和回荡琴音。
……
格里夫已经醒转过来,他半个身子依靠在床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这时窗外雷声吸引他的注意力,紧接着便是如期而至的淅沥雨滴。
“这雨可真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