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雷格大陆初夏的天空就像是位多愁善感的翩翩少女,常常为了许多和自己没半点联系的事情而频繁流下眼泪。天色已经彻底变暗,乌云却仍然占据着上空,这场来得急却去得慢的大雨却一点都没见任何将要停下的势头。
原本清澈见底的湖面被雨滴打乱。
三名穿着黑色薄片盔甲的值勤士兵趁着这场大雨离开了他们预定好的巡逻路线,拿着用几股细绳和树枝做成的简易鱼竿在湖边垂钓,但很明显这不是个去钓鱼的好天气——而且这湖里也根本没有什么能用来烤着吃的鱼类。
“该死,我受够这鬼地方了,天气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潮湿,吃的东西只有硬得像花岗岩的饼和难以下咽又毫无味道的狗屁黄豆。肉!烤肉!我们从内庞城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吃过肉了!”满脸胡茬和粉刺的邋遢士兵在雨中破口大骂起来,顺便把钓竿攥得更紧了些。
“附近明明有个大湖,但是却不允许我们洗澡,说什么水源短缺……呸!要我说,这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味道鲜美的大鱼,钓上来一条就足够充当晚餐了。”另一名较为瘦小却戴着巨大头盔的滑稽士兵也高声嚷嚷起来,雨声很大,他们不用担心抱怨声传到城堡营地里,“我都开始怀念西斯湖的捕鱼季节了,我凶狠过人的老婆——哦,愿她平安!她常带着鱼叉和藤条筐子出去,半天就能捕整整一篮的鱼回来……也不知道我的小女儿怎么样,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发烧……但她总能吃上咸鱼干,好过我们天天吃烂谷子和水煮黄豆。”
“宽心,我们就快赢下这场仗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去看你的小女儿,如果她还没和村里其他男孩对上眼的话。我把我可爱的女儿嫁出去两天就后悔了,也不是因为聘礼不多。你辛苦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突然就找到比她爸更亲密的人,一想到这残酷的事实我就想用锄头拍烂我女婿的后脑勺。”
“你女婿是做什么的?”
“在店里负责弹琴和监视打牌的客人,酒馆里的人管他叫酒保……他和我一样参军了,不过在更靠南的地方作战。上次给我来了封信,说他们的部队打了场大胜仗,轻松歼灭将近两千博雅人。”满脸胡茬的士兵说着脸上不无骄傲,好像这场大胜仗完全是他女婿的杰作一样。
坐在离他两步远石头上的大头盔士兵却哼了一声,像是对这场大雨和同僚炫耀的无情嘲讽。他晃了晃手里的钓竿,并高声说道:“该死的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湖里的鱼都被雨水打到底下去了,我们钓不到的。”
“我同意,咱们去找瑞迪克吧。”
两人起身,他们朝着湖旁的另一块石头走去。
“喂!胖酒鬼,这天气钓不到鱼的,赶快回去准备睡觉了!”邋遢士兵冲着石头上坐着的肥胖钓鱼人喊道,而后者却好像没听见呼喊一样,仍然保持着坐姿纹丝不动。
“喂!听到没有?睡着了?”又矮又瘦的士兵将他头上的大铁盔摘下来并拿在手里,他往大石头旁走去,却看见瑞迪克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喂!你这么激动干嘛,钓到鱼还是看到湖中仙女了?”
瑞迪克还是没有回话,他的同伴感觉事情不对,想要走近他时脚下踩到一截树枝。瘦子士兵弯腰将树枝捡起来,发现手柄末端有红颜料般的东西,另一头缠着断掉的细绳。此时,石头上坐着的人身体向一旁轰然倒下,他的同伴看到瑞迪克胸口赫然插着一支箭。
一支银色的,散发着柔和反光的箭。
手里拿着简易鱼竿的人扔下这截沾血的木棍和大头盔,张开嘴刚想冲着身后同伴大声喊叫,另一支锐银箭在大雨中急速飞过,从他喉咙刺入并直接穿到后脑勺。他倒在地上,温热的血液飞溅而出,却被雨滴稀释。
远处枫叶林边缘的阴影里,借助雷电的亮光射出两箭的汉斯萨隆收起他那张价值连城的宝弓,并拔出腰间佩剑。年轻的国王对他身旁手持利刃坐下骏马的骑士们大喊:“雨停之前务必摧毁他们的营地!全力进攻城门!跟我杀!”
格里夫举起他的荆棘枪,雨水打湿了血红色披风。
“为西方之王!冲锋!”
林木线内,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博雅骑兵随之呐喊。
“博雅万岁!博雅必胜!”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博雅战士们冲出枫叶林,杀向北原国军队设在火焰湖的营地。
……
汤姆安格洛像道闪电般冲过城外营地。
他一马当先,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划出两条弧线,将城门旁两名想要阻挡他入城的北原国士兵当即砍倒,堡垒院子内的北原士兵们已经组成一道坚实的盾墙防线。沿湖骑士身后紧跟着紫苑骑士和奥斯卡辛德,当然还有二十多名杀红了眼的博雅骑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