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出声,顾辛烈的睫毛微微颤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边揉眼睛一边疑惑地说:“姜河?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他猛地抓起被子往胸口一掩,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你,你,你想干什么!”
“拜托,”我绝望地捂了捂额头,“蠢成你这样,倒也是一项技术活。”
顾辛烈这才终于醒过来,他悲愤交加地看着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的拖鞋。我两脚一蹬,将自己脚上那双脱下来甩到他面前:“喏,穿这双吧,我喜欢光着脚。”
我们斗了半天嘴才终于意识到肚子饿了,顾辛烈的冰箱里也是空空如也,他想了想:“走吧,带你出去吃pancake。”
等我坐上他那辆拉风的跑车,不由得忧伤地感叹:“有车就是好啊。”
“你还没有驾照对吧?改天我教你吧。”
说到学车,一时间许多零碎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开车的江海、沉默的江海,他的车里放着的古典音乐,我的心情一下子无比低落,淡淡地说:“再说吧。”
04
周末的时候,我打电话叫了除虫公司。我将所有的家具都搬到阳光下暴晒,衣服床单也全部洗了一遍,累得全身都快散架了。然后,我回到空空如也的房间里,也懒得管刚刚喷了杀虫剂,直接倒在了地毯上。这个时候,我接到了赵一玫的电话。
我没有把BedBug的事情告诉她,我们随意聊了一会儿天,我还是忍不住问她:“江海最近如何?”
“不知道,我搬家之后就很难见到他了,我本来和他也不熟。我在学校星巴克见过他一次,那天停电,他坐在外面对着电脑,我要去上课,就没跟他打招呼。”
“哦。”我失望地说。
赵一玫犹豫着说:“其实你不必这样断绝联系,你们俩还可以做朋友的。”
我摇摇头说:“爱或不爱,只能自行了断。”
挂断电话之后,我收到赵一玫的短信,她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我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滑落。
这天夜里,我再一次被BedBug咬醒,我所说的果然没有错,它根本没有办法被除掉。第二天早上,顾辛烈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好一点,我垂头丧气:“别说了,我等会儿去学校就上网找找现在还有房子租不。”
“那我放学后还是接你去我那儿吧。”
我开始着手搬出去住这件事情,可是到了这个时间段,几乎都没有空房腾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一间,不是条件太差就是价格高得离谱,我无比头疼,心想当初果然不应该贪图小便宜。
毫无进展地折腾了好几天后,我有些丧气地坐在顾辛烈车上,随口道:“要不把你空出来的房间租给我好了。”
顾辛烈一听,猛然一个急转弯。
还好我系了安全带,我瞪他:“你干吗?”
他无辜地眨眨眼,语气却十分愧疚:“你不是说要搬我那里去吗,我掉头去给你搬行李啊。”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来:“我就这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啊。”
“已经当真了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来。顾辛烈来到波士顿后,自己买了一套房,小区里设备都很齐全。让顾辛烈当我的房东,我也避免了再次遭遇极品室友的可能,两人搭伙做饭什么的也挺方便。唯一的缺点就是上学没法坐巴士了,得自己开车。
我衡量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盯着他:“房租你开个价吧。”
“啊,多你一个少你一个没差啊,算了吧。”
我抬起手,尽力站起身敲了敲他的头:“不收房租我不住的啊。”
“别闹,”他轻笑,“我开车呢。”
“谁跟你闹了,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顾大少一脸无辜地撇撇嘴,“你说就你那几个房租,我拿着有什么用啊。”
我的膝盖中了一箭,身为穷人,我不得不挣扎着维护自己那颗脆弱的自尊心:“那也得给。”
“倔得跟牛一样,这样吧,你现在租多少就给我多少吧。”
“别傻了,”我翻了个白眼,“我们四个人挤3B2B,还有一个人睡客厅,这价格能一样吗?这样吧,房租我乘以二,然后你打个友情八折。可以了吧?不可以也没事,我不住就是了。”
顾辛烈趴在方向盘上乐不可支:“姜河你够可以的啊,租客比房东还大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顾辛烈开车将我送到屋门口,我收拾东西,他开车去给我买吃的。
我的东西并不多,来了波士顿以后,我一直没有什么归属感,一张床垫,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是我全部的家具了。衣服和洗漱用品一个行李箱就能全部装完,连我自己都觉得十分悲哀。
没过多久,顾辛烈给我打电话说他到门口了,我便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她们三个女生坐在饭桌前,我正准备跟她们打招呼说一声,面对我坐着的女生先反应过来:“你要搬走?”
“嗯,”我本来想着无论如何,大家能相遇便是缘分,毕竟一室共处两个多月,反正我也已经找到新的住处,我便笑了笑,“我找到了新的住处。”
有个女生有些过意不去,放下筷子过来:“我帮你搬吧。”
我正准备说不用,另外两个女生忽然就不干了,横眉竖眼地说:“你什么意思啊姜河,当初租房合同签的可是一整年,你的押金也交了,还剩下九个月呢,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
说起来我也真是的,和她们客气什么啊我,拎着行李箱直接走人多方便。
刚刚走过来说要帮我拿行李箱的女生也停下来,倒退两步回到她们身边。我松开手,冷冷地问:“你们不说我还忘了,这个月剩下的房租就算了,当我白给的。但是那一千刀的押金你们得退给我。”
“不可能。合同未满你自己搬走就是毁约,怎么可能退你保证金?”
我震惊了,这人一不要脸起来,真的是鬼都害怕。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顾辛烈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没事吧?怎么这么久,行李很多吗?要不要我来帮你搬?”
“没事,”我冷静地握着手机,“就是遇到三个疯婆子。”
“你说谁疯婆子!”
“说的就是你。”
“姜河,你钱还在我们手上,说话客气点。”
我早就火了:“拿着滚吧,姐姐我不要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懒洋洋的男声:“谁说不要了?”
我和三个女生一起转过头去,只见顾辛烈靠在门框上,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吊儿郎当地抛着手中的车钥匙,阳光落下来,他的棒球帽被镀上一层金色。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收起钥匙走到我面前:“怎么回事?”
我还没说话,那三个女生已抢先回答:“你们自己毁约的,押金不退!”
顾辛烈歪着脖子看了她们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有问你们吗?”
看她们的脸被涨得通红,我心情大好,耸耸肩:“喏,闹事儿呢,不让我走。”
顾辛烈表示懂了地点点头,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她们说:“闹事儿是吧,行啊,要不咱再闹大一点?美国不是最爱打官司了嘛,我倒要看看这是算我们违约呢,还是算你们欺诈。我们要是违约呢,输了官司大不了赔点钱,小爷我别的没有,就钱多。不过你们要算是欺诈,估计遣送回国都免了,直接蹲监狱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