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太对了,这种没影儿的事,她胡氏也敢拿出去胡说,我饶不了她!”
乔氏连连点头:“就是,她就算不为其他着想,也要为咱们家的这些姑娘们着想。
走,二嫂,我陪你找她说理去。”
梅氏一脸冷肃,眼中寒光乍现:“不用了,他三婶,这事不用你出面。
她胡氏不就欺负咱们家好说话吗,这次我就让她看看到底好不好说话。”
见梅氏似乎有什么打算,乔氏也没敢多留,便拉扯着卢娇杏回家了。
虽然自己是事情的主角,外面还不知怎么议论她,但说实话,卢娇月并没有太清晰的体会感,自然情绪也称不上激动。
一来是因为她极少出门,外面的议论进不到她耳里,二来也是因为她经过这番险死还生的波折,心性更加沉稳一些。
她倒还扭过头来安慰梅氏,说自己并不在意。
梅氏拍了拍女儿的手,道:“这不是在意不在意的问题,女子清誉大如天,这事若不解决了,以后……”
她咬了咬唇,紧绷着脸,面向卢明海:“卢明海,这次你若是再拦我,咱们就不过了。”
卢明海苦笑,脸上又带了一股忿然,“媳妇,你说吧,是打上门去还是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今天的日头不错。
大晌午的,村民们刚吃过饭,正杵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就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进村了。
有那好奇的村民出去一看,竟是卢家的亲家梅家人。
一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排四五个彪形大汉,看起来就悚人。
领头的正是梅老汉,只见他满脸沉肃,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见他们往卢家的方向去了,便有人跟在后面远远地看热闹。
大房这边刚吃过饭,胡氏正心情很好的坐在屋檐下,看着小孙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崔氏和卢老汉也在,闷在屋里一个冬天,难得碰上个好天气,都出来透透风。
半敞的院门突然被撞开了,发出吱呀一声,撞击在院墙上,歪三扭四地挂在门框上。
胡氏站起来想说什么,却看见了一群熟人脸。
是梅家人。
她心里就是一跳,脸上表情又是愤怒,又想摆出热情的笑容,看起来怪异得厉害。
梅家人冲进院子,二话不说就先冲进了灶房里,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通乱响,东西就被砸了个干净。
梅大虎抡起卢家用了几十年的那口大锅,就砸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卢老汉拦都没拦住。
正当卢老汉气急败坏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娇月的大舅母刘氏一面拍着巴掌,一面就骂起来了。
“来啊来,乡亲们都来看看,我今儿给大家说一件事,一来让您们给评评理,二来也是给大家饭后茶余增添些谈资。”
崔氏急得直跺脚道:“他大舅母,你到底想做甚?”
外婆柳氏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过来拉她:“娇月她奶奶,这事跟您没关系,您还是不要插嘴了。
走,咱亲家两个好生去亲热会儿,他们小辈儿的事就让他们小辈儿自己解决。”
那边,刘氏继续一面拍着巴掌,一面就骂了起来:“乡亲们都来看看,看看大家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反正我活了大半辈子,算是从没见过这种心肠坏透了人。
还是做人家大伯母的,谁见过有大伯母这样祸害自家侄女儿的!”
有村民凑趣道:“那梅家的媳妇,到底是哪个大伯母祸害自家侄女了?”
刘氏讥讽一笑,手指就直往胡氏而去,“喏,就是这个人了,你们大家都好好看看,记住这个人了,以后千万让自家人离她远些,指不定以后她就祸害到你们身上了。
就是这样一个人,满口胡言地在外面抹黑自家侄女,我就想不通了姓胡的,你把娇月祸害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厚颜无耻,面甜心苦,满口喷大粪,我想你家肯定是不缺大粪用了,光你嘴里喷的就够你家用上一年还有多。”
胡氏气得直打哆嗦,“你说什么你……”
“我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清楚,别以为自己干的脏事,别人不知道!你是在外面怎么抹黑我那外甥女的,咱家可知道的一清二楚!是的,你们是卢家长房,是大哥大嫂,下面当小的有许多话不敢说,也顾忌着彼此颜面不好说。
可你别忘了,我家小姑是有娘家的,你欺负我们梅家的人和梅家的外孙女,我们今天砸了你家的锅是小的,我还想打你的人!”
这说话之间,自然有人想帮衬胡氏,小胡氏是一个,卢广仁也是一个。
可惜小胡氏有梅家大房两个儿媳妇拦着,这两个小媳妇也是个嘴巴厉害的,根本没给小胡氏说话的机会,就将她气得头顶直冒烟。
而卢广仁也被梅宏志兄弟几个给拦住了,他们倒也没黑脸,脸上笑眯眯的,可惜根本不让他上前。
至于卢明川和卢老汉,由梅老汉带着两个儿子拦着,梅家这次也算是倾巢出动。
那句‘我还想打你的人’刚落下话音,刘氏一巴掌就呼了上去,胡氏根本没料到对方会动手,竟被打个正着。
被打个正着的她,心里的憋屈与怒火都快飙上天了,哪里还顾得什么颜面形象什么的,就要和刘氏厮打。
可惜梅家人来之前,都是事先做好准备的,刘氏和陈氏便是专门对付胡氏的人。
卢娇月二舅母陈氏一看见胡氏想还手,人就上前了,她也不说话,而是笑眯眯地就把胡氏的胳膊给抱住了。
二对一的下场就是,胡氏只能任别人打。
刘氏一面扇她嘴巴,一面骂道:“我让你这个嘴上流脓、脚底生疮的到处乱说,黑心烂肺的,编排我家娇月被人贩子拐走了,我那外甥女明明是跟她小舅舅上咱家去了,就让你编排成这个样子。
你是不是天天就想着我那小姑子和姑爷倒霉?
你们大人之间就算有什么矛盾,也不该报复一个孩子身上,你这么编排我那外甥女,你让她日后怎么做人?”
目睹这一切的村民哗然。
对于这种场景,他们其实非常熟悉。
乡下人一般互相之间闹出什么大矛盾,都是一家找齐了人去另一家闹的,砸锅砸灶的也不在少数,但却极少见着亲家之间这么闹的。
要知道‘锅’这东西,在乡下寓意极为重要,不光是因为铁制的东西贵重,还因为‘锅’是吃饭的家伙什。
吃饭的家伙都被人砸了,这是砸了人的饭碗,也是砸了对方家日后的生计,一般不是到了要决裂的地步,是没人会这么做的。
可是听梅家媳妇所说的话,众人也就不意外梅家人为何会如此做了。
这几日关于卢家二房家姑娘的流言蜚语众多,信的有,不信的也有,但阻碍不了流言的传播。
有颇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明里暗里去跟卢家二房亲近的人家打听,就想知道那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县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十里八乡都知道,那些被拐的姑娘是如何被糟蹋,之后回了家又是如何如何的凄惨,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突然自己身边也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大家对此事的热情可想而知,可让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事竟然是卢家大儿媳妇传出来的,且还是胡编乱造的。
不是胡编乱造的,人家梅家人为何会大张旗鼓来找胡氏的茬,碰到这样的事,一般人不该是遮着捂着吗?
谁会蠢得将事情闹大?
所以肯定是卢家大儿媳妇不是个东西,因为嫉妒人家二房,就暗地里祸害人家的闺女。
之前卢桂芳和胡氏闹得那一出,还历历在目,大家记性都很好,自然就自己代入了。
这正是梅氏的打算。
事情已经传出去了,为了降低流言对女儿的伤害,她选择了反倒其行,将事情彻底闹大。
人性就是这么矛盾,对自己好奇的事情,会各种幻想并添油加醋四处议论。
可若是堂堂正正光天化日之下撕掳出来,他们反倒会失去了这种好奇心。
甚至浑然忘了自己也曾为这些流言添砖加瓦过,而会与‘正义的一方’同仇敌忾。
“这胡氏竟然是这样的人。”
“嘿,你们忘了,之前卢家那大姑娘不是骂她是个蛇蝎心肠吗?”
“真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黑良心,连自家侄女都害。”
“可不是吗?
别忘了卢家大房可没女儿,就算把人家明海家姑娘给祸害了,也对她家没任何损失。”
卢老汉和卢明川此时都没脸见人了,尤其是卢明川,那一句句一声声都宛若砸在他的脸上似的,明明是指着胡氏,却仿佛是在说他一般。
还有崔氏,本来还想跟亲家说说别为难自家大媳妇了,这会儿彻底不吱声了。
也因此他们明明看见胡氏被打得不轻,却没有站出来阻止。
倒是卢广仁显得有些激动:“你们让开,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梅宏宇捏了捏拳头,“你想怎么不客气,说来我听听。”
若论起打架,他们梅家的人还没怕过人。
卢广仁看看对方五大三粗的样子,自己明明个头也不矮,却被人一衬就成了小鸡崽,顿时也不跳了。
胡氏被打得头昏眼花,胸腔里还有几股气乱窜,她使劲尖叫着:“松手,松手!我没胡说,月丫头本来就被人贩子掳走了,我是听三房杏丫头说的……”
这时,一直缩在一旁没说话的乔氏跳了出来,道:“她大嫂,你还能不能要点脸儿,自己做下了错事,就往我家丫头身上赖!”
“我没说假话,我是听她和娥丫头说话,才知道这事的。”
胡氏也是被打昏了头,换成一个聪明的,这会儿也应该装无辜装可怜,说不定就有人同情她,出面劝阻梅家两个媳妇,可她偏偏选择说了‘实话’。
乔氏被气得不轻,扯着嗓子喊:“杏儿,你给我出来,你大伯母说这事是你说的,你来跟大伙儿说说。”
被吓得缩在屋里一直没冒头的卢娇杏,走了出来。
她半垂着头,怯生生地直掉眼泪珠子:“大伯母,侄女啥时候说过这事了,我娘和我都知道堂姐是去外家了,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说的了。
你可千万别冤枉我,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卢娇杏本就生得弱小,又哭得这么可怜,再对比胡氏一脸青肿,形容可怖,谁会相信她说的话啊。
俱是纷纷议论道:“真照人家梅家媳妇说得那样,再没见过比这人更不要脸的人。”
“往人家小姑娘身上赖。”
“对啊,还是她侄女。”
见势头大好,梅家人见好就收,刘氏吐了一口唾沫在胡氏脸上:“打了你,老娘都嫌手脏。”
陈氏跟着道:“以后再敢害人,下次就不是打了,直接撕了你这张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