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无面人,其实是那些人的脸上有着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伤口,五官几乎看不清楚。那四个僧侣就这样阴惨惨地围着天师,既不远离,也不靠近。
这是在干嘛?天师此时也一头雾水。看来历史上还真有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从河中这个位置,已经能远远看见云官所在的那座小山了。虽然具体的战况不太清楚,但至少能确定,进攻方已经进入总攻的阶段了。从山下向上攻的罗马阵线后面已经没有后备队的痕迹,这说明前几轮车轮攻势没有奏效,不得不全线压上。天师一想起云官还在战眼那里等着援军,一时间心急,恨不得直接跳出这包围圈,单枪匹马去救阵。
不过,眼前的这四个人,实在是太过诡异,轻举妄动可能会出事。天师在脑中不断搜索,但还是想不起哪里有关于这种割脸僧侣的记载。
不远处,落水者已经被扶起来了,一群骑兵拔出剑,也小心翼翼地蹚着水向这边靠近。天师一摸背后,发现狙击枪已经被收走了,很懊恼,赤手空拳跟这些禁卫军打占不到什么便宜。索性赌一把,跳走好了,难不成这些黑衣人还能张开天罗地网不成?
就在他握拳用四根手指去按手掌心处的弹跳按钮时,一个声音从他胸腹之间的某个位置响起。
“别动,这些人是阿里乌宗像同质派的长老,你这样打不过他们的。照我说的做。”
天师疑惑地看看自己的中丹田,虽说自己有时候也会按道家修炼的方法练练气,但完全只是好玩和养生,不可能真的练出了体中仙丹吧?
“这四个人,其实只有一个人是真实的,另外三个是影子。他们不靠近你,就是为避免本体和影子靠的太近而重合。所以你现在只管在平地上走动,不要离任何一个人过远或过近。等上岸了我再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办。”那个声音继续响起,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天师没有动,而是定睛看了看那四个黑衣人。果然,虽然不明显,四个人的表情、动作,甚至是僧侣帽随风微微抖动的幅度都是一样的。确认了未知声音所言非虚后,他开始朝河岸边移动。不过,不是朝着河东岸,而是云官所在的河西。
“接下来怎么办?”看着向他围拢来的罗马禁卫军,天师暗暗向那个声音问道。他也不知道那个声音能不能听到自己说的话。
“先静观其变。这四个人组成的是一道人封墙,你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假如他们要来抓你,必然要先撤走人封墙,那时你再逃走也不迟。记住,那四个人只能同时进退,而且不能触碰到彼此,只要你不莽撞去碰他们,他们就一时拿你没有办法。”声音居然回答了。
有道理,照做就好了。
就这样,天师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卵石上行走着,而围拢过来的禁卫军也只是在不远处看着滑稽移动着的他,并不上前来。他一面走,一面搜索着可能是君士坦丁的人。这一搜索不打紧,他发现自己的玉髓又不能进行感知了。看来,这四名僧侣的作用,和那只人皮口袋相同。
这样步履缓慢地走了有十分钟,天师终于蹚过了明明只有一百来米宽的约旦河。一只脚刚踏上岸边的土地,就像电源猛的接通了一般,他只一瞬间就在人群中锁定了君士坦丁的位置。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眼珠外凸,鼻骨高挺的年轻男人,跟大理石雕像一般,只有三十岁出头。跟想象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穿盔甲,也没有着托加袍,反而像那几名阿里乌宗的僧侣一样,穿着斗笠黑袍。比较奇怪的是他的坐骑,总让人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现在你接通地脉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那四个黑衣人没法完全封住你玉髓之气的通路了。现在要怎么逃遁,我想你比我清楚。总之记住,不要触碰那四个黑衣人,绝对不能。”
原来是这么回事。天师心说简单,只是略微调用玉髓之气,顺着地面绕过黑衣人,在人封墙外侧凝出了一个髓核。就像刚才击破亚拉里克一样,七条髓线扎向那四个无脸人。只听“咻”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扯动丝线一样,那四个人以相同的速度向四面散去,躲避天师的攻击。
“就是现在,逃!”那个声音催促道。
天师立即启动外骨骼,一个腾跃就向西北飞去。他没有收回髓核,而是一直防备在左右。果然,那无脸人虽然一时散去,却并不罢休,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不过既然已经逃了出来,天师自信自己不会再被逮住。他高速弹跳着,一面躲避无脸人的包围,一面急急向云官处赶去。现在离得更近了一些,他已经能看见山头上的局势:罗马人的圆盾轻兵以散兵形式袭扰着云官部的正面,而侧翼有两队色雷斯骑兵在猎杀落单的汉军士兵。然而,最让天师揪心的是,有一支披甲重卒大队已经绕到了云官阵地的后方,似乎还没有被发现。
“你这么着急赶过去干什么?”那个声音竟然有闲心问道。
“救人。”天师并不想解释这个问题。他现在要一边对付无脸人,一边思考帮云官破敌的计策,一心二用已经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