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奴喘了口气,向胸前滑稽的张开两臂,框出了一个方形。“喏,就是这拂林大营。我们精甲卒的鹰眼探子回报,那鹰在河东岸徘徊了一会儿,突然就向北飞走了,然后整个拂林大营全数开拔,往北而去。我一想,一定是天师那儿出了问题,那南线一定空了,便让士卒休息一刻钟,然后全速渡河来占君士坦丁的老巢。天师,您说我是不是神勇盖世的大英雄?”说完,李破奴用力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胸脯,敲得胸前的明光铠当锒作响。
“随机应变,也算是足智多谋。不过这一招也是险棋,不能常用。”天师很想表扬一下破奴儿,但又故意不把话说满。
“我知道天师是怕我骄傲,”李破奴哈哈地笑起来,看得出来真的非常开心。不过也对,整场战局最后夺帅拔旗的居然是自己,换了谁都能高兴上一整年。
很快,精甲卒冲破了罗马大营最后的那一点点防守,几个防御的箭塔都着火冒起了黑烟。西北面的山头上,看见大营被劫的罗马的主力开始动摇,云官指挥汉军重新结阵,瞄准了一个缝隙,强行打开通路向东撤退。
如此惊人的逆转让汉军将士们兴奋不已,许多人开始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地点火。天师惦记起了君士坦丁的大帐来,说不定那里面有什么对自己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明显的一顶帐篷很好找,天师很快就站到了跟前。
有趣的是,帐篷前的空地上,立着一座形制奇异的十字架。那语气说是一个十字架,不如说是一个圆圈中画了三条直径,其中竖着的一条上加了一个半圆,形成一个“P”的形状。这种符号叫做君士坦丁十字架,本来是希腊宗教中太阳神的标志,后来略加修改就成了“十字架”,这也是基督教与异教融合的重要证据。
“君士坦丁立了个这样的东西干嘛?”天师自言自语说道,“难道是要做法事?”
“要不要我代天师入帐去看看?”李破奴自告奋勇,“这种邪乎的地方天师就不要进去了,免得伤了精元。我一个大粗人,有什么鬼神也奈我不何。”
李破奴说的有道理,有很多的邪门巫术就是以特殊的玉髓之力为能量使用的,会中招的往往也是玉髓之人。自己进去,说不定就困住了;破奴儿进去,反而可能没事。
其实这个时候,最合理的方法是等将罗马人彻底赶出战场后,让士卒将帐篷一层层地拆掉。但是天师隐隐感觉到帐篷里有他需要的东西,心里像是有一千只手在挠,总想马上看一个究竟。
“破奴儿,你有几分把握?”天师问道。这一刻他的心情很矛盾,不知道是该期望破奴儿说“满有把握”好,还是“没有把握”好。
“不就是进去拿个东西嘛,哪有那么多好怕的,徒儿去去就来!”李破奴把天师的话听成了激将,拔出腰间的长剑就朝帐篷里走去。
天师想要叫破奴儿小心点,但是没有说出口。
他太想知道君士坦丁在帐篷里藏了什么了。
李破奴进入帐篷中只过了不到半分钟,天师却觉得好像过去了半年一样。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一只鸟飞过,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看帐篷的支架,担心会不会突然塌掉。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去了大概一分钟,黑洞洞的帐篷口内传来了破奴儿的声音。
“天师!我找到了一堆写满了字的羊皮纸,看不懂,但是上面画着一些画,全都是鱼啊人啊什么的。”
看来找到了!
天师此时的心情可谓百感交集。从楼兰的王墓到泰西封的图书馆,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偏偏就是这最关键的一章好像被人抹掉了一样消失了。他曾经还以为,有一个比他更早的割魂师出现,把这一段历史彻底抹杀了。现在看来,那一段记忆还留下了一点残片。
“破奴儿,帐内还有其他东西吗?”天师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又问了一句。
“我看看......好像有......有一堆皮?这里太暗看不清是什么。”
缚魂袋!居然还有这么多。君士坦丁到底猎杀了多少玉髓人?天师不禁咬牙切齿。
“不要去碰那些东西,拿着羊皮纸快出来吧,免得夜长梦多。”天师说道。突然,他又觉得应该把那些人皮拿出来,之后说不定还能用来对付君士坦丁。于是他又加了一句:
“你随便拿几张皮出来吧,为师拿来有他用。”
李破奴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听得帐篷里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些悉悉簌簌的响动。
过了一会儿,帐门口响起了李破奴的脚步声。天师忙几步迎上去,他太想第一时间看到那些书卷了。很快,李破奴的脸出现在阳光下,有一点苍白,可能是帐篷里不见日光太阴冷的原因。
天师一把接过书卷,两眼几乎放出光来。没错,这就是要找的东西,跟他带回来的那张正好成一套!
“破奴儿,这、这真是太好了!”天师的手抖了起来。
“天师......”破奴儿似乎有点不对劲,“徒儿是不是找对了?”
“正是!回去为师要给你记一大功!”天师已经完全没了平时的矜持。
“那就好,徒儿就放心了......”还没说完,李破奴就向前一仰扑倒在地上。天师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那帐篷好像一张印第安干尸的脸一样迅速地皱缩起来,帐门好似无牙的巨口,将李破奴吞了进去。
“这……破奴儿!”天师伸手想去抓他,却发现手中的羊皮纸卷被向洞中刮着的阴风吸卷着快要散开,连忙用双手捂住。
就在同时,李破奴向前伸出的右手,也消失在了那张大嘴里。
天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破奴儿被帐篷吃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