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玉格难得能在家里悠悠闲闲的吃顿早饭,陈氏特特早早起床,整治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早餐。
如今多尔济的俸银俸米不用还债换钱, 只管家里吃喝开销就很够用了,所以陈氏如今很舍得在吃喝上花钱, 尤其是为了玉格,一大桌早餐,没有一样是昨晚的剩菜。
玉格笑着坐下, 没舍得拂了陈氏的好意,要了一碗豆腐脑, 又要了一碗豆浆, 并一根油条、一个饺子、半个包子。
陈氏见玉格吃得多吃得香,果然高兴不已, 温声和玉格絮叨起家长里短的闲话来。
“你们前儿忙的事, 额娘不懂也不问了, 总之你心里有分寸就行,我的玉格这样能干,额娘再放心不过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 这点事她解释了无数遍, 也实在不愿说了, 所以她能这样想最好。
陈氏伸手抚了抚玉格的脑袋, 弯唇笑了笑,又接着道:“就是家里的事,额娘想着还是得和你说一声, 你今儿可能在家里多待会儿?额娘有事想和你商量。”
陈氏说着, 眼神扫过二姐儿和金姐儿。
玉格明白了, 放下碗对陈氏道:“额娘, 直接说吧,没事儿,个人的事儿总得自己听了,自己拿主意,往后若有不好,也能少些怨怼。”
陈氏先是道:“哪有什么不好的,额娘难道会害她们?”
说完踌躇片刻,又看向三姐儿和四姐儿几个。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都听明白了,二姐儿和金姐儿对视一眼,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三姐儿几个就只剩下满满的好奇了,又不好意思表态,便用眼神示意着玉格,其中六姐儿催促的眼神最是露·骨。
玉格瞧得好笑不已,道:“这是迟早的事,让她们多听听多看看也是好的。”
陈氏点点头,这才说了起来,“起先咱们买了红福记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也就没什么,可家里新建了房子,却是能明眼瞧见的,为这,上门给二姐儿、和金姐儿提亲的人家就多了起来,明里暗里的打听。”
陈氏略过这个,接着道:“大姐儿出嫁,咱们陪的嫁妆丰厚,第二天,就更了不得了,家里头险些被媒婆踏破了门槛,你们姨母和舅舅们,也上门来说了几户人家。”
陈氏说着这些,原本应该是扬眉吐气的快意神情,但她却说得很平静,因为,“第三天,红福记扯进了什么贵宾卡的事情里头,我虽然不知其中详情,也不怎么明白,不过大概也知道是对红福记很不好的事。”
陈氏的神情低落下去,“那一天不少人家特特传了话来,扯了各种理由,只说两家不合适。”
玉格一时觉得好笑,人生的起起落落太快,也是不得不叫人淡定从容下来。
但再想想也没什么好笑的,婚事如此,婚姻如此,实在不值得一笑。
陈氏叹了一声,接着道:“今儿,大约又有不少媒人上门。”
“那额娘怎么看?”
陈氏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想着先都不应,三姐儿和四姐儿今年就要选秀了,要是、等选秀结果出来了再说。”
二姐儿和金姐儿凝神听了这阵子,神情已渐渐放松下来,陈氏的打算确实是为着她们好,三姐儿和四姐儿要是中选了,她们就能攀到更高更好的婚事,也确实不用着急。
三姐儿和四姐儿对视一眼,四姐儿倒没什么,三姐儿却纠结着眼神闪躲开,她如今不想中选了,她喜欢做红福记的掌柜。
五姐儿和六姐儿还有些懵懵懂懂,不过也听明白了几分,这婚事起落中的世情人心。
玉格道:“那些先头来提亲,后头又反悔的,自然不必再考虑,额娘先瞧着前头没反悔的那些,再瞧瞧后头有什么好的没有,这事是二姐和金姐儿一辈子的大事,先瞧着,慢慢瞧,多瞧一阵子也没什么。”
陈氏忙点头道:“你说得是,是得做两手准备,万一三姐儿和四姐儿没选上,这头也不至于太匆忙。”
玉格接着道:“而且比咱们家门户低也有低的好处,心里敬畏着,总能对二姐和金姐儿客气几分。”
陈氏点头应是。
吃过早饭,不等各路媒人或亲戚邻居们上门,玉格便带着三姐儿、四姐儿、五姐儿、六姐儿准备去红福记了。
打开院门,六姐儿惊喜的发现,“哇!马车!我们今儿坐马车去红福记吗?哇哇哇!玉格你太好了!”
玉格笑着伸手推开要扑上来的六姐儿,“注意一下,有人看着呢,你和我都不小了。”
六姐儿笑嘻嘻的转头往马头处走去,好奇的想要摸马儿又害怕又舍不得离开,张满仓笑道:“六姑娘先上车吧,这是叫来的马车,玉格少爷已经吩咐我爹去买马车了,等咱们自己买了马车回来,您再慢慢看。”
六姐儿背着手转过身,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玉格。
玉格却道:“别臭美,不是为了你买的,是确实要用。”
玉格说着,让着三姐儿四姐儿和五姐儿先上车,而后不等六姐儿,自己也上车了。
六姐儿也没有耍小性儿不高兴,只笑呵呵的跟过来往车上钻,怎么就不是为她买的呢,昨儿她才说了没坐过马车呢,嘻嘻,玉格儿还是和她最要好。
六姐儿只认准了这个,别的都不听。
路上,玉格和三姐儿说了马车的安排。
“我让张叔和丰年一起去买的马车,到时候让他们两先学学,再然后让丰年来红福记,换满仓去学,这样以后咱们用车、大姐回家,还有绣娘们轮休休假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三姐儿点点头,又道:“昨儿和前儿红福记有事,我就让绣娘们轮流着放了两天假,只是桂花婶、我想着还得再请一个来做饭打扫的婶子,不然只桂花婶一个,连个能倒班休息的时候也没有。”
玉格笑着点头,“三姐看着安排就是。”
三姐儿闻言,嗔怪的瞥了她一眼。
贵宾卡的事情平息后,几家的生意并没有立刻好转过来,毕竟城外的饥民未散,高消费的事情总得低调着些,所以三姐儿也没急着把回家探亲的绣娘们招回来。
直到第二天下午,第二拨休假的绣娘们到了回来的时候,三姐儿才派已经驾车驾得有模有样的张丰年去外城把绣娘们接回来,顺便问问那几家里,有没有想要到红福记做饭打扫的婶子。
张满仓跑回棺材胡同传了话,张丰年又驾着马车把他送回红福记,这才往外城接人去。
因为绣娘们都定了要在红福记做二十年,城外的明叔等人也有了帮忙建房的工钱和别的收入,几个绣娘们的家人便提前进了城,找了地方安置下来,住在外城两处挨着的大杂院内。
三姐儿瞧着张丰年驾车往城外去,又看着传话回来的张满仓,心里想着……院子还是太小了,连辆马车都放不下,回回要用车,都得让人先回去传了话再驾车过来,很不方便。
“满仓你等等。”三姐儿叫住要往后院走的张满仓。
张满仓忙住脚回身,“三姑娘有什么吩咐?”
三姐儿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嗯,咱们这院子后面的胡同里头,有什么要卖院子的人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