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儿瞧她笑里带着些落寞,想着她可怜巴巴的站在外头不知道等了自个儿多久,又想着她上头有个继室的婆婆,下头还有继室婆婆生的弟弟妹妹,在家里不知道多难过,从前在她们家里也、心里就有些不忍,她和她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只是、唉,除了自个儿,四姐儿她们都不在意她。
二姐儿想到这些,还想留她多说会儿话,至少带一些回去给她的孩子们吃,但金姐儿却道:“二姐姐今儿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是妹妹从前想错了,我回去好好想想再来和二姐姐说完,免得、”
金姐儿牵了牵唇角,“免得二姐夫和玉格他们不高兴。”
这话说得二姐儿又不忍又有些心虚,她前头避着她,是有这个缘故在的,自家老爷像是很不愿意她和金姐儿来往。
金姐儿见话说到了,就告了辞,走到门口时不巧遇到了提前回来的郭胜。
郭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送她到门口的二姐儿,眯了眯眼,直接略过金姐儿的见礼,当着她的面对二姐儿道:“你不是说想请四妹和五妹帮你看看,在城外置办些田地吗,既然有正事要忙,就少和不相干的人来往,耽误时候,你说呢。”
不相干的人、耽误时候?
金姐儿难堪得面目赤红,双手双脚抓紧,恨不能钻进地里头。
二姐儿听郭胜这样说,也尴尬且愕然不已,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了,回。”郭胜说完,直接越过金姐儿,从她和二姐儿两人中间走过,而后一把握住二姐儿的手腕,生生把她拖进了院子,又当着金姐儿的面摔上了大门。
竟是整个视她如无物。
金姐儿微张着嘴,脖子若生锈般,一寸一寸的扭过来,看着眼前关上的大门,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但随后,金姐儿咬紧了牙齿,死死的扯着手帕,打从脚底心生出股毅然的决心来,这股决心坚毅得她整个身子成一股倾斜上拔的姿势,整个人都神经质般微微发着颤。
次日,金姐儿又早早的出了门,钟盛达见她面色平常,以为她又是去寻二姐儿的,却不想金姐儿出了门直直往三姐儿家去。
到了三姐儿家附近,金姐儿便下了车,又打发了车夫走,自个儿也并不进去,只一个人站在胡同拐角里。
看见三姐儿出门要往红福记去,金姐儿更往后退了两步隐住身形。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喜塔腊·达穆出来了。
金姐儿待喜塔腊·达穆要上马的时候,三两步跨出来道:“三妹夫,我有话想和你说。”
三姐儿家的小厮愕然的看着突然钻出来的金姐儿,又愕然的看向自家主子,这、大姨子和妹夫、这、小厮合上嘴咽了口唾沫。
喜塔腊·达穆的视线扫过小厮,落到金姐儿身上,眼底暗藏着些不耐烦,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我还赶着去当差呢。”
金姐儿看着喜塔腊·达穆家已经关上的院门,又看了看已经老实的垂着头的小厮,咬咬牙道:“三妹夫,就是我前头和你说的银姐儿选秀的事儿,你看、”
喜塔腊·达穆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翻身上马,“嗯,我知道了。”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喜塔腊·达穆已经骑着马走了。
金姐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扯紧,几乎没被她生生撕成两半。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们全都无视她,全都瞧不起她!
等银姐儿中选的,等银姐儿进宫的!金姐儿咬着牙,脚下的步子迈得大步且飞快且用力,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狠狠的碾碎一般。
但除了二姐儿,除了喜塔腊·达穆,她还能找谁。
钟盛达是个不中用的,玉格、算了,玉格从来就看不上她,陈氏……陈氏万事都只听她儿子的话,还有谁还有谁,一定有办法的!
她和她们一块长大,她从小在她们家里长大,她必然知道什么能用得上的事情,只是她没有留意而已。
玉格在官场上总有朋友,总有、金姐儿咬了咬牙,眼里带上了些执拗的疯狂,敌人。
金姐儿使劲的回想着自个儿知道的一切可能有用的消息。
她在街上大步的乱乱的走,耳边滤过各种各样的吆喝声、说话声,其中玉大人这三个字被提起的频率极高。
什么他们家的满人炸牛乳最正宗,因为是从玉大人家里学来的;什么去固安县看玉大人建的农家乐,去摘玉米;去玉大人建的场馆看最新的什么什么比赛啊;突然,金姐儿顿住脚。
“听说了吗,金缕记的眷侣表全部卖完了,九对儿!全部卖完了!那可是近十三万两银子啊!嘶,玉大人太会挣银子了,我就说,他是财神爷转世!”
“嘿,说起这个,昌隆商行的朱老板你们知道,就做布匹生意的那个,就他非不信邪,玉大人说猩猩毡的生意做不得了,他还非要使劲的往里收,如今好了,砸手里了,嘿嘿,我听说他家里都已经在往外卖庄子了。”
一人道:“还有庄子能卖,那还是有银子的。”
“那还用说,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人家的没银子和咱们的没银子那能一样?”
“叫他不听财神爷的指点,该!”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金姐儿没有听进去了,只是一个主意慢慢的在她脑子里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