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 不论是火锅店的摩擦还是后续一系列堪称奇诡的情节,都没有人再提起。
日子翻篇似的快,苍葭也曾尝试在手机上联系陶知勉, 但均未果。
她曾期待的大洋彼岸, 曾视之为夏若薇正常人生开端的起点, 却因为陶知勉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说对于系统的剧透,她仍抱有审慎以及不知其所以然的态度,现如今的她却已经隐约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就好像她隐约可知在大洋彼岸等着她的, 是怎样一个陶知勉。
乐安虽说放过了他,但错误已经铸成,伤害已经发生,那看似未曾滑向的危险极端, 或许早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思考这些的时候, 她正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隔壁坐着的是同学院的一个女生,戴着厚眼镜,性格看起来缄默平和。
苍葭其实并没有多少和“同龄人”打交道的经验,真要说起来,其实像乐安这种危险的人,更贴近她的世界。
好在对方也并不很爱说话, 交换了联系方式, 寒暄一般地说几句要是能分到一个宿舍就好这种话, 就又各忙各的了。
起初的一个月过的平静又忙碌, 除了依旧联系不上陶知勉之外, 偶尔她也会有岁月静好的错觉。但更多时候,她都明白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如同它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海面。
圣诞节前夕学校放假,室友三三两两都回国过年了, 而苍葭却在程序的提示下决定独自在异国过冬,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莉莉王是她们寝室除苍葭外最后一个走的,她就是之前飞机上坐苍葭身边的女学生,两个人竟真分到一间宿舍,性格竟也出奇的合得来。
那天下午,苍葭在送别她之后,独自开车准备去超市囤点粮食。谁知道车竟在半路间抛锚,交换的学校本来就在郊区,走的这条路又不是大路,唯一幸运的是天色尚早。
下车看了看情况,正准备给拖车公司打电话,忽然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口鼻,一阵刺鼻气味传来,她两眼一翻,便已人事不知。
等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都因为药力酸软无力,外头暮霭沉沉,四周是整洁但昏暗的房间。没有人开灯,不,准确来说她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人。
她头脑昏昏沉沉的,下意识想去摸手机,也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摸到。
外头似乎有人听见了这里的响动,门被推开一条缝,借着门外昏黄灯光,即使是逆着的光影,她也仍旧看清了来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看着他,脸上并无惶恐,只是在四目相对时,仍被他阴翳颓丧的目光所刺。
“夏若薇,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极低,像是被烟草和酒精熏透了。苍葭是在此时才闻到到从外头传来的二手烟味道。
他一面说,一面笑着走进来。
苍葭记得他从前是个非常讲究的人,虽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几乎没见他穿过T恤。但现在他身上穿着的竟是件已经被洗到发白的短袖,以及一条尼龙质地的短裤。
胡子倒是刮了,头也像是刚洗过。但即使如此,仍掩盖不了他散发出的颓废气息。
那如同在阴影里久了才会有的潮湿。
苍葭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一件极大的男士T恤套在身上,身下则除了内裤都是光秃秃的。她忽的浑身一骇,陶知勉却已经坐到了她的床前。
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感觉恐惧才对,于是只好又往后挪了挪,可是她越往后挪陶知勉便越往前逼。直到她退无可退,他用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骨。
那混血的五官构成的典型浓颜,此刻脸上却是十分凉薄甚至嘲讽的笑意。
“所以你是真的什么都知道啊。”他低声呢喃。
苍葭不知道他究竟指的是什么,但就目前来看,他对她的感情似乎十分复杂。应该,还有恨。
因为她曾有一段时间对世间人及世间事都充满了不可被救赎的憎恨,所以她懂得这种人看人时的眼睛。
那凉薄的,不屑一顾的,不触眼底的,又仿佛能随时爆发出无限情绪的。
是那种让她非常亲近且熟悉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她想了想一个正常人现在应该有的姿态,在他的手心中,极艰难低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他呵地笑了声,然后在她惊愕的眼神中,猛地吻了上去。
那吻带着残暴的激烈,淡淡血腥气从口腔中散发出来,陶知勉顺势把她扑倒,也不知道是人类最原始的兽性还是因为麻木而对刺激的分外渴求,肌肤相贴时,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分外滚烫。
那些裸露在外的肌肤在手掌的覆盖下亦跟着热起来,而她的反抗显然激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这就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吗?
因为理性,陶知勉本质是个克制的人。
他从小受的君子教育,那种看似的浪荡与他骨子里深刻的克制形成十分强烈的反差,而在人的底线被一次次打破之后,陶知勉忽然感受到了另一面的自我。
那不需要负责任的,不需要有所背负的人生所带来的快感,冲击着他本身克制理性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