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恶业(1 / 2)

 “你们……全都等着看本宫的笑话。”

听到这句在空旷宫殿内幽幽然回荡的话,当时的康嬷嬷,正厉声吩咐着战战兢兢的宫女们打扫大殿。

她甚至不用问,这个你们是谁。

残破的帷幔,边角不规则的碎片,从优美花瓶与茶杯中倾泻出来的水,漫撒一地的污迹,昭示被主人狂怒的风暴深深肆虐过的惨状。

又是一日清晨,康嬷嬷,皇后娘娘的心腹,如今照顾关心皇后娘娘的一人,但即使她一步不离开过,她毕竟老了,精力不比从前,不过半夜累极了靠着茶几小憩一会儿,惊醒来就看到匍匐趴地面的众宫人,恍如被最狂暴的飓风席卷一回的大殿,以及瘫在软榻上,神情迷乱近似疯子的主子。

“本宫从来都是赢者,你们休想……”

不知道此时的皇后娘娘,到底能否分清现实与梦境,她只是一直絮絮呶呶重复着低喃,好像这样就能驱赶她心中的畏忌,迷离的双目注视空中虚幻的一点,仿佛看着每个夜里出现在她噩梦中的宿敌。

遥远渺然的地方,皇宫正宫门前的钟楼第一声晨钟敲响,被多事的春风带着通过长长的宫中甬道,传到深深后宫院墙内。

又是一日到来,南江的皇帝该上朝的时间。

宫人奴才们要为各自的主子准备洗脸温水,把主子交代说今天要穿的衣裳通通熨烫平整,细致地熏上花香。同时双手捧上一日早点地时候。

“你们先下去。”康嬷嬷第一动作,是遣散殿前的宫人。

她刚刚命其他人等退下出殿。就隐约听见皇后又低低重复一次同样地话。望着自己跟随几十年了地主子。这位老内命妇心中不禁一戚。

“娘娘。”

轻柔一声唤。触动了软榻上那位女子。让其终于慢慢地停止那种喋喋不休无意义地举动。

哭诉。发抖。求饶。都是失败者地独有权力。而踏着他人性命握着凤印地女人。不需要垂涎这种东西。也不被允许。

康嬷嬷跪在冰冷地地面。把头颅深深地垂下。缓慢且庄重地行礼。好似全身心乞求着一位神灵。

“娘娘。当年是皇上对不起您。您何苦折磨自己金贵地身子。请息怒。娘娘。”康嬷嬷似哭似哀地劝道。

那日乐子筛选点卯后,先是在后宫妃嫔聚宴上,给安插在丽景轩的奴才通报了里面发生的事件,得尚乐宫贴身的人前来交代更详细精确地细节。皇后娘娘按桌沉默半晌,只做了两个决定——首先是解散这才开始不到一半的妃嫔聚宴。二则再一次放手,放过了千叠楼那个乐子。

与初次内心动摇。而自动放弃碾碎这只蚂蚁不同,没想到不到半年。皇后娘娘就在自己可以一手遮天的后宫,被逼着。强迫着再一次放过同一个人。

“皇上?”

短短几日来,发间滋生的如雪华发比过往十年都多,长夜惊起,仅着中衣自寝室后殿的珠帘走出来,然后在阴寒空寂地大殿前枯立了一夜,迷狂了一夜,憔悴的皇后听到康嬷嬷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只为那最敏感的两字微微动了容,珍之,重之,痛之,恨之。

“他是个只懂糟蹋别人的心,狼心狗肺的男人。”

切齿的恨,镂心地爱,惨然诡异一笑,皇后娘娘顷刻变得无比地冷静,如同躁动尖叫的灵魂蓦然得到了神秘悚然地镇压。

瑞宁宫幽冷寂然的香焚燃着,青烟冉冉袅娜,这位养尊处优地贵妇人优雅地走下软榻,揉抚一下顺贴在耳边那花白得刺目的千发丝。“去准备,本宫需沐浴更衣。”已经遗忘了刚才还思维狂乱地软弱女人,此刻举手投足之间无比端庄从容,散发雍容气质的华贵妇人,她是权冠三宫六院,掌督凤印地……南江皇后。

平静地下命令,平静地享受犹战栗不止的宫人的精心服侍,无比平静地坐下来,重罗纬衣,凤钗衔珠,她抬眸看着摆在面前的……金凤印。

皇后娘娘那串白玉佛珠,比原先那串血玛瑙持珠,寿命还短,甚至伴不过这短暂的春末,此时皇后双手中除了尾指那长长的珐琅錾花镂雕指套,再不持一物。

镂雕指套在那细腻柔滑的真丝绢料上摩挲,断断续续发出缱绻声响。

当年的事情,不愿重复细说,按皇后曾说过的一句话,就若一切可再重来,她还是会做下同样的选择。

“姓菊的贱人,这就是本宫的凤印,本宫牢牢握了二十几年的凤印,是你到死那日,也没能看瞧上一眼的东西。”皇后盯着代表母仪天下的金凤印,触摸上面凹凸不平的雕刻痕迹,收紧掌心,片刻后就对着身旁的空气无声无息地笑道,“很想得到?”

“你来夺!”她忽而尖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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