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是这样。她坐在梳妆台前,并无意识到她正在打扮自己。仲德还对她好的,就在王潭来之前。那时候,她是多么无所顾忌。她说了不少傻话,就她能记起来的,时常还犯些小错误。仲德很少生气,他似乎天生不与人多计较。当然他有的是才气和能力,才得到南郡公的赏识。可他不像南郡公,也不像父亲,他比他们更易亲近,他还擅长读懂人的心。他与他们都不同,他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桓夫人以她一个人的经历去评判其他人,那完全不可靠。仲德不同于南郡公,而她不同于她桓夫人。她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比她……王晗透过铜镜望着里面扭曲的她的脸,手中的梳子渐渐把握不住。她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气愤使她的手轻轻发抖。她没有什么比桓夫人更好的……可她也不需要比!她不如母亲幸运,但也不会像她桓夫人那样。
当王晗用气愤挡住恐惧时,仲德进来了。王晗连忙站起来,渴望地看着他。仲德似乎没有注意到,径自半低着头。经过几句无关痛痒的对话后,没多久,他们双双躺下了。
王晗体内躁动的情感开始燃烧,她想做点什么,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不明不白的,看不透……
“呃,”仲德发声,“今晚早点睡,”当王晗尝试着凑近仲德的胸口,伸手想去解开衣扣时,他说,“明日还要送岳父出城,散漫不得。”
王晗的脸一下红到脖子,她甚至能感觉到发热的耳朵。她的手僵在他胸口拽成了拳头。
“呃……”仲德又发出类似的声音,从被窝下伸出手,握住王晗的。王晗猛地抽回来,受伤的自尊使她的动作快得惊人。仲德随即翻过身侧躺着,似乎想从她紧绷的脸上找出合适的话。
“前几日在桓府上,公款宴岳父,为夫也陪着喝了不少酒。岳父回来时,想来你看到了?”
王晗没有回答他。
“那日下午原本该回来歇一歇,结果也没顾得上。这两日又陪岳父到城中各处察看……”仲德顿了顿,还在王晗侧脸上搜寻着。“你看,到眼下,实在够累的。”
“我不相信。”王晗突兀地说。
“什……”仲德惊讶得好像王晗说了天大的笑话。“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王晗叫道,心中的恐惧和委屈一并爆发,眼泪迸射出来。“为什么,我不明白?本来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她猛地坐起来,晾起大半边被子。“你从来没说不好,不中意,你从来都没说!为什么——没有一点信号,为什么会——突然说变就变?”
仲德皱起整个脸。“你又这样——”
“怎么,我问得不对?我又问得不对?”
仲德也坐了起来,揉动眉间的纹路。“怎么说话就没一点耐心……”
“就该像王潭那样才叫好好说话?”
“无缘无故你又提她!”
“没有她,我就不知道她那样叫好好说话,我这样叫说话没耐心。”
“你这是干吗?今晚打算干吗?”
“今晚打算干吗?”王晗冷笑着重复。“我还能打算什么事?”
“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仲德掀开被子,不穿靴子直接走下地,披上外衣径直走到茶水边,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一口喝下去。“跟你说今日累得很,要早点休息,你就不愿意了?”
“我知道这并非你最深的意思!”王晗脱口而出。但一说完,她马上就后悔了。
果然,仲德就像见到了能供他脱身的缝隙,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他先笑几声,然后问:“那夫人认为,什么是为夫最深的意思?”
王晗紧闭起上下嘴唇,她说不出口。
“恐怕夫人是在撒娇吧?”
撒娇?她的样子像撒娇吗?
“岳父大人一来,夫人便想趁着在他老人家身边多磨一磨,日后这机会不多——但不想,晚上见了我,为夫没和你的意思,你觉得委屈,不高兴?”
“你真聪明,”王晗面无表情地说。
仲德又笑。“夫人那点小心思我还是了解的。”
“又用这‘大小姐脾气’避开问话。”
“什……什么?”
“我问你话,你就不答。”王晗指出真正的意思。
仲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王晗的话竟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问的什么话,我就听不明白。”
王晗耐着性子再问:“你真听不明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