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默第一次直呼她的姓名,并且用的是极为诚恳的语气。王晗仿佛得到了镇定的药丸,一口吞下,顿时起效一般,她认真并平静地听完了杨默的阐述。
随后,等到承德一回来,王晗就安排了杨默与他的会面。她自己则在外面等着。
她心中有一股信念,大哥会像她一样,选择相信杨默,并让他试一试。
两日后的晚上,杨默在仲德承德的带领下,前去见刘裕。
王晗在房中万分紧张地等待着。她知道,杨默说服她是一回事,但说服大哥与仲德便是另一番本事了。他们俩会信他,除了杨默拥有说服人的本事,他们如今的危难处境也是一大重要因素。但是,他们俩与刘裕一比,又成了不值一提的一关。
刘裕既没有死的威胁,有的全是失意的怨怒。他即便心中被杨默劝动,也大可置之不理,仍旧派人暗杀桓玄。更何况,杨默又是引发他怨怒的罪魁祸首,他今晚只身前去,只怕……
她闭起眼睛,不敢把那坏的结局想出来。
杨默去之前曾想过吗?
自然想过了。可他还要去,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
他说他的家乡如此异样,她还没有机会多问一问。
或许此后,她就只能自个儿猜想他的家乡的模样。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杨默一去不返的念头令她全身一阵阵的冰凉。
她猛地站起来,试图挣开那些冰寒。她快步走到房门边,随即又转过身打算走回去。但这时,她改变了心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只会更加焦虑。大哥出门前曾嘱咐过她,杨默虽是为保他们前去见刘裕,但他若不幸丧命,王晗一定要撑住。若不然,其他人不知详情,以为王晗是得知杨默出事而承受不住,必会编成不中听的话给传出去。想到这一点,她打开门叫伴喜。
伴喜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房间外边。听了王晗的吩咐后,立即跑开去请人帮忙。
王晗要了一些针线活。此时此刻非要这针线活才能叫她暂时抛开几成焦虑,内心安定一些。
伴喜将油灯挑拨的亮眼些,好让王晗不用太吃力。自己也陪着在旁边做起来。
王晗专注于手头的小活,不愿起头说任何话。期间,伴喜在光线明显暗下去的时候会凑上身挑一挑灯芯,趁机她便偷偷看上王晗几眼。此时王晗也会分心感受到她的注视,而焦虑便不甘被压制,紧跟着涌上心头,她只好又重新调整,将心思用来细细检查每一处针脚。
当这一堆衣物快补好时,伴喜首先停了下来。她越来越周全了。外面还没有动静,王晗必定不肯先躺下。她思索着再做点什么好。接着,她向王晗请示,做完了这些衣物,再来给手巾绣上些花样可好?
王晗当然同意。伴喜早早替她想好接下来可做的事,焦虑便不会有机可趁打垮她。灯芯已经换了好几根,不用问大约也猜得到此时几更天了。外头依旧安安静静的,她的焦虑早已慢慢地扩大了许多倍。若这么放任它们攻她的心,她恐怕自己难以达成大哥的嘱托。
“绣些什么呢,夫人?”伴喜把王晗的手巾都拿了过来,并将框架准备好。
王晗抽出携带在身的那条,认真的考虑起来。
“绣梅花吧,不惧寒不怕苦,不惧怕自个孤单开着。”
她简单地想了想样子,便埋首仔细地绣起来。
第一条绣得不甚好,她皱起眉头查看要修改的地方。第二条完成时,她微微松了口气,如此这般也还算满意吧。
当她一直绣到第六条时,发现双眼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针脚。她不知第几次地轻揉两只眼睛,可这一回,轻揉也不再有用,她甚至看不清该下针之处。
“休息一会吧,夫人?”伴喜心疼地说道。
王晗放下手巾。即使她不愿休息也不得不停下了。她把手巾铺开在两个手掌上,对着没完成的花样叹了一声。
但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伴喜吓得跳了起来。“定是颜护卫”随即她马上跑过去应门。王晗惊魂未定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夫人,”颜道启撇去了无关紧要的话,直说正题。“属下刚已见到府中老爷,杨少侠平安无恙。”
霎时,王晗只觉得像挑了千斤重的担子,累得再站一下都站不了了。她的身子晃了晃,伴喜赶在她伸手抓门框前搀住了她。
“夫人您太累了,奴婢扶您去躺下吧?”伴喜的声音既欢喜又心疼。
王晗点点头,并让颜道启也赶紧去歇着。僵直着等了一个晚上,他们三个人都需要立即躺下来松缓松缓身子。<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