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
自回到王家的第二日起,易氏便自封准婆婆,开始了对梓君这位“准娘亲”的胎教讲习。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从《女诫》一直说到《妇规》。最可怕的是,竟然一连讲了四日还浑然不觉。
“割不正不食,不时不食。”她捧着茶盅端详着女儿的肚子,满脸严肃:“指的是食物切割得不适当,难以咀嚼和下咽,便不要吃。不是这个时节该入口的食物,忌口的食物,也不要吃。”
“那些伤眼且不利于性情休养的书,就不要看了。杀伐过重的东西,不可碰触,像是你爹的刀剑和铠甲,你兄长们的利器,皆是不可靠近的。”
“娘已吩咐下去,以后每日午间用膳前,都有乐师弹琴舞姬献舞。任何人不得在你面前提到不好的东西,那些杀……”易氏口中一顿,掩唇咳嗽一声,继续道:“嗯哼,就是这一类的字眼,是绝对不可以入得你耳的。”
“还有,你既身为皇家的媳妇,自要举止端庄,尤其在有孕之时,切不可随意乱动,一来以防惊了胎气,二来,也算是替小皇子正行。”
梓君歪在软椅上昏昏欲睡。古人哪来这么多规矩呀……
易氏捧起茶盅,喝一口茶水润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的嗓子快要冒烟了。
“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这是最基本的要求,阮儿,你可记住了?”
梓君悠悠睁眼,点了点头:“女儿记住了。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
易氏满意地颔首微笑:“不错,太子妃便要有太子妃的模样,这样才能为太子殿下诞下聪慧健康的龙儿。”
鬼才要给他诞下龙儿咧!暗中骂了一声,梓君摆出满脸轻软的笑意:“娘亲所言极是,阮儿受教,必谨遵娘亲之言,绝不逾越。”
冷冷一声闷哼传来,梓君抬头,正见太子妃的爹亲大人立在门前,似是已经站了许久,娘俩的对话听了个大半,她眯眼假寐的模样也给看了个十足。需要补救啊……
于是,梓君乖巧起身,正要行礼,被易氏扶住了身子:
“那是你爹,又不是外人,这些俗礼便不必端着,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哦哟,一个莫须有的宝宝,倒是也能让她省了不少事。于是坐回椅上,对王安佑笑道:“阮儿现下不能周全礼数,还望爹多包涵。”
“为父自然晓得,太子妃不必如此。”王安佑冷口冷面,扯动笑脸时僵硬有趣。
好不容易忍住了,否则当真要一口喷笑出来。梓君心中暗暗庆幸。
又见孙祥德在屋外躬身一拜:“大人,夫人,到了替太子妃诊脉的时候了。”
救星呀,小老头!她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冷冰冰又说话带刺的父亲大人呢。
梓君差点要蹦起来,风风火火起身,便觉此举不对,连忙小心地捧住肚腹,做出一副柔顺的模样来。
所幸易氏和王安佑的注意力都在孙祥德身上。
“那么,女儿先行退下。”冲着二老微微一笑,在孙祥德的搀扶下离开堂屋。
半晌,王安佑负起双手,鹰眸半眯。
“夫人。”他低唤身后坐着的易氏。
“老爷,何事?”
某个几近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吞回肚子里。王安佑长叹一息,“没事。”
“来得正好呢,孙大人。”梓君从未觉得小老头有这样可爱。
孙祥德悻悻地点头,纳下这个由来不明的称赞。
“对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呀?”梓君皱眉问。
听说天湖郡上有不少好吃的玩意,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背着人偷偷摸摸地觅食(=口=)了么?
“回太子妃,正是。您虽然……(不是真的有孕)……不过,该在人前做的样子还是得做足了,所有性凉之物,活血之物,凡事对胎儿有伤的东西,都是不能吃的。”孙祥德斟酌着字句,还不时压下嗓音,抑扬顿挫,听起来像是在唱歌。
说起来,梓君也并非对孕妇能吃的东西毫无所知。
“唔嗯……牛奶什么的,应该有吧?”
孙祥德眉头一颤,怪道:“牛奶?”那是个虾米东东?
“也就是牛乳,从牛的**里挤出来的东西。”梓君摆摆手,忽然想起来,古代中国似乎很少有取用牛乳做食物的习惯,牛肉倒是没少吃。
又见孙祥德的老脸上起了些可疑的臊红,轮到梓君奇怪了:“您怎么了,孙大人?”
“没、没什么……只是想不到,太子妃……呵呵呵……很是豪放啊。”
唔?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叫小老头囧成这副德行?
半晌,领悟过来,“哦,原来是说‘**’二字呀。”
孙祥德连连摆手,眉头皱得一团糟:“太子妃,非礼勿言、非礼勿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