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慎缓缓的用手肘支撑着挪动身体靠在了床头,如此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气喘如牛,望着身上穿着的里衣和屋子里的一切,言慎脑海中充满了困惑:这是在哪?
正想着,门帘忽然被掀开一角,探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个清脆如出谷黄莺般的惊呼声随之传来:“咦?你醒啦!”言慎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轻快的朝自己奔来。
这小女孩约摸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略带婴儿肥的精致小脸蛋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杏仁般的眸子里折射出世间最纯粹的单纯与善良,及腰的长发上插着一根手工粗制的骨簪,随意一别,倒平添了一份俏皮与灵动。
小女孩跑到言慎的床头,似乎显得非常的开心,脸上的笑容都要荡漾开来,“大哥哥,你可算醒啦,你都不知道,你都昏迷四天了。”
“我已经昏迷四天了?”言慎倍感惊讶的问道,随即低头看了看胸口以及肩上裹着的厚厚布带,心里稍稍有些了然,“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是我爷爷救了你。”说着,小女孩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拍了拍双手甜甜的说道:“对了,我得去告诉爷爷,说你已经醒了,大哥哥你先等会哦!”说罢也不管言慎什么反应,撒开丫子便跑出屋去。
不多时,一名清矍瘦小的老者便走进了屋内,见言慎靠坐在床头,老者欣慰一笑:“这位小友,身子可感觉好了些吗?”
“已经好多了,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说罢言慎便欲起身行礼。
老者见状,赶忙上前,抬手打断了言慎的动作:“你伤势过重,身体还没好利索,就不要拘泥于这些了。”说完,顺势就坐在了床边,笑容可掬的看着言慎,“想不到小友年纪轻轻便已投身沙场,真是后生可畏啊。敢问小友怎么称呼?”
言慎听罢,心里不禁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自己的真实姓名。这老者也看出了言慎的迟疑和犹豫,心中顿时明了了几分,于是便若无其事的呵呵一笑:“都怪小老儿多嘴,出门在外,小友若有不便,也不必勉强。”
言慎闻言不禁有些赧然,不管如何,眼前的老者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这般做派,倒显得有些失礼了,于是淡笑了一声道:“晚辈言慎。”
老者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对于这个名姓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捋了捋花白杂乱的胡须,老者朗声笑了起来:“原来竟是弈国宗室,怪不得年纪轻轻便如此英武不凡,果真是贵胄之姿啊。”
言慎心底暗暗一惊,事实上,打从老者进门开始,言慎便觉得眼前的瘦小老人不那么简单,至少不会是一般的山野村夫,而此时从他的回答中更是印证了这一点,试问寻常百姓如何能从姓名中便能猜出他的身份呢?
虽然不知眼下身处何方,但他也能猜到,现在应该是在郕国商州境内,也就是说在敌国腹地。不着痕迹地看了老者一眼,言慎故作轻松的笑道:“还未请教恩公尊名,晚辈好铭记在心。”
“哈哈哈哈,公子莫怪,老朽并无恶意,”老者轻轻的拍了拍被褥,继续道:“老朽不过一介草民,平日里靠治病救人,采卖药草为生。至于名姓嘛,不过一个称呼而已,老朽姓凌,附近的村民都叫我凌老倌,呵呵,一介行将就木的朽骨罢了。”
见对方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却又不露声色的一语带过,言慎不禁感到一丝尴尬,只得讪讪一笑:“凌老前辈,敢问此为何处?”
“此地名为落湖村,只因山中有一落湖而得名。村里只有十二户人家,除老朽之外皆是猎户。说起来那日老朽本欲去山中挖些雪参,路过一条冰河边,恰巧就看见公子倒在一旁,大半个身子都被浸泡在了河里,若不是你身上的这身黑色甲衣,只怕小老儿还发现不了你呢。”
冰河?言慎一头雾水:“我,我是从河里漂过来的?”
凌老倌点了点头,“是啊,那条冰河乃是从一处落崖下来的,那落崖足有百十丈高,落崖之上便是雁回雪原,冰天雪地,荒无人烟呐。”
一听到“雁回”二字,言慎的眸底瞬间闪过一丝痛楚与愤恨,双手不自觉的死死攥紧被褥。凌老倌瞧着言慎的异色,也不多问,只是微笑着捻须说道:“那日公子被绳索捆着,一路顺着河流而下,也幸好公子吉人天相,得上苍护佑,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见言慎并不言语,凌老倌又继续道:“老朽发现之时,你已经处于假死状态,浑身是伤,有箭伤、摔伤、冻伤、还有一些剐蹭的伤痕,小老儿略懂些医理,看你这伤势,十有八九是从那山崖上跌落,正好跌入河中,一路被河中乱石碎冰磕磕碰碰的,漂了两三天,才漂到这里。救你起来后,你便一直高热不退,直到昨日方才退烧,也幸好这河水冰寒,你的伤口才未被感染,这才算醒了过来啊。”
原来竟是如此,言慎收起了心神,朝凌老倌点头致意:“再生之恩,慎没齿难忘。”
凌老倌却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言谢。
说话间,门帘再次被掀起,一阵浓郁的药香立马飘入屋内。小女孩端着一只陶碗,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头,甜甜一笑:“大哥哥,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吧,那样才能快点好起来哦。”
言慎“嗯”了一声,接过药碗,仰头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