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国桓州。
国都上雍。
传说,上古之时,桓州之地有异兽九婴,其生性残暴,嗜杀成性,百姓深受荼毒,却又无计可施,一时间哀鸿遍野,十室九空。此时,一个名叫上微的勇士听闻后愤然前往,决定为民除害。
他寻遍了三山四水,终于在鄀水江边找到了九婴,在鏖战了三天三夜之后与九婴同归于尽。而上微的妻子闻讯后,千里迢迢来到鄀水,对着江水日夜啼哭,终于在双眼哭瞎之后投江自尽,任凭后世之人吊歌。
往事梦千年。
烟波浩淼的鄀水依旧是日夜奔流不息,卷裹着千堆浪花欢快的东流入海,而矗立在岸边的听风楼却数百年如一日的孤独的接受着风雨的洗礼,斑驳的石砖墙面上印刻着深深的岁月痕迹。
一个苍凉孤孑的身影此时正站在听风楼上凭栏远眺,江风吹起他的衣袂长须,却吹不散满脸的悲痛与懊恼。
两个月前,弈国与顼国、申国结盟合兵伐郕,弈国世子言谦亲率大军从云州北上。
一个月前,言谦传来捷报,郕国的朔州已得大半,郕军一败涂地,三国联军正逼近商州。
五天前,云州传来八百里加急塘报:世子言谦战死,公子言慎失踪,十五万大军于雁回雪谷全军覆没!
还是五天前,朔州前线传来消息:顼申联军被郕国将军宰涂截断粮道,三十万顼申联军受困于阳皋,申侯、顼侯已派使臣前往郕国议和。
而三天前,郕国特使来会:弈侯此番无故出兵伐我,若不割地献城以表歉意,我国定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一连串的打击让素来沉稳的弈侯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当刚听到爱子的噩耗之时,甚至还险些昏倒在弈宫门前。一个战死沙场,一个生死不明,弈侯只觉得这数十年来从未像这几天这般难捱,这般度日如年。
站在听风楼上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弈侯悲戚的望着面前奔腾翻滚的江面,眼神一片灰败。江风不断扬起半白的美髯,伴随着宽大的袖袍在寒风中乱舞。
自古世间悲莫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精瘦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栏杆,弈侯缓缓的阖上双眼,重重的叹了口气,难道这真是天要亡我弈国吗?凉风吹过,两行浑浊的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
鄀水东去,逝了多少豪杰,淘尽多少凡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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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慎猛然睁开双眼。
拔剑!
这是他苏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心念所至,右手便本能的向腰间探去,可刚一动作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仿佛肩上的某处被生生撕裂开了一样。言慎心中不由的大骇,不过转瞬之后,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这才想起自己的肩胛已经被弩箭所贯伤。
定了定神,言慎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一张土炕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床厚实的被褥,压下心里所有的疑虑,他扭过头便开始细细的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一间及其简陋但却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屋子。
房间不大,几乎没有什么过多的陈设,只有一张床、一张凳子、一排木架和堆在角落里的一盆木炭,黄泥糊成的墙上甚至还挂着一些动物的皮货和干肉,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房间也没有门,只有一张厚厚的门帘子将屋内与室外隔绝,床头凳子上的缺口茶碗中还盛满了热水,兀自往外冒着热气。